谢淮屿沉默接过,轻声道了句谢,一口将滚烫的姜汤喝下去,顿时从胃里传来的灼热感,驱散了他身上的冷意。
望着屋子里一站一躺的两个人,谢淮屿莫名觉得不冷了,头顶仿佛有暖融融的阳光倾洒下来。
未得到过温暖的人,突然被人塞进一颗糖,先是问为什么,接着问自己配不配,最后自嘲一句。
却又忍不住将目光落在手心的糖上面。
依依不舍,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一直舍不得吃。
于谢淮屿而言,林眠是那颗糖,陈老大爷也是。
眼神动容几分,伸手从口袋里,取出来几张皱巴巴又沾了水的钱币,递给陈烈。
“陈爷爷,这是药钱。”
语气里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和赧然,伸手轻轻柔柔的抚平纸币上面的皱褶,重新递给陈烈。
钱被他揣在口袋里,又被水沾湿,再拿出来,皱的像一团污纸。
那皱的不能见人的五毛钱,仿佛见证着谢淮屿的落魄和穷酸。
那是他身上仅有的五毛钱。
陈烈接过,再次一言不发,接着去做自己的事。
陈烈家里没有别的凳子,谢淮屿重新蹲下来,给林眠喂药。
中药很苦,谢淮屿用尽这辈子所有的温柔,才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给林眠灌了下去。
看着小丫头脸颊旁边的药汁,才觉得自己刚刚动作大了点,有些微愧疚的帮她擦了擦脸。
小丫头皮肤可真嫩,水润润的泛着白皙的光泽,仿佛一块儿柔软的豆腐,让人克制不住的想要一亲芳泽。
谢淮屿眼眸晦暗,伸手把林眠敞开的衣襟拉平整,又帮她系上了扣子。
这才重新蹲回地上,一边看着林眠,一边想着回家给陈老大爷做几个凳子送过来。
两个男人,一个沉默寡言,一个不通世故,都不知道要给林眠换身干爽的衣服。
或许他们知道,只是想着不方便,便都没有开口。
所以林眠就穿着湿衣服烧了又退,退了又烧,如此反复。
谢淮屿不知道要把林眠安放到哪里,也就没有动,径自守着她,等着她退烧。
最后还是陈烈,从屋子里抱出来两床干净被子,一床给了林眠,一床给了他。
还在小小的客厅,为两人生了盆火。
——
林眠再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掀开身上厚重的被子,晃了晃脑袋,轻松的舒了口气。
终于没有了昨天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捏了捏胳膊,感觉力气也回来了几分,就是肚子有点饿。
唔,嘴巴里是吃啥了,怎么这么苦?
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守在自己身边的谢淮屿。
高大的身板窝在地上,空间狭小又逼仄,真的是难为他蹲了一晚上了。
林眠心底泛起无数疼惜和感动,一瞬间,眸色温软,眼尾涌出大片温柔,泛滥成灾。
很久没有见过和爷爷一样对她更好的人了。
林眠自幼父母双亡,和爷爷相依为命,守着林家的百年基业艰难成长。
从小学习的东西就很多,但是爷爷从来不责骂,不动手,一直小心翼翼的宠着她。爱护她。
要给她没有的父母亲情,把她宠的无法无天。
可是爷爷身体不好,在她十七岁那年就过世了。
在那之后,家里旁支的那些亲戚,各个逼迫,要挟于她,把她锻炼成了嘴巴毒,扎人疼的小辣椒。
林眠不说话时,就是一朵长相娇艳的牡丹,雍容华贵,大气无私,妥妥的人间富贵花。
但是一开口,夹枪带棒的话朝人心坎上丢,一下子就变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也是个缺乏温暖和宠爱的人,所以才会对谢淮屿的一夜相陪这么动容。
当初看这本小说,还是因为某音广告推荐,误点进来的,只看了前半部分。
但是开局就是抓奸现场,随后就和谢淮屿锁死,结了婚。
所以前半部分里的林眠一直在线,不停的欺负谢淮屿和他的家人。
后面不仅气死了谢淮屿的老母亲,还卖了他的妹妹,天天拿谢淮屿的弟弟出气。
作天作地,直接被谢淮屿带到山里折辱一番,丢进狼山里喂了狼。
尸骨无存。
看书的时候只觉得林眠死有余辜,包括苏悦那个黑心莲也应该被五马分尸。
但如今她成了林眠,那些都变成了她的结局,好在这才刚开始,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林眠这才松了口气。
不仅不想让谢淮屿弄死她,她还想和这样的大反派好好在一起。
糙是糙了点,不过有她在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们林家的百年基业可不是吹出来的,空间里房地产,4s店,大型百货商场,好几家大超市,珠宝店等等应有尽有。
还有他们林家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古董宝贝,这不比如今的这个世界富有吗?
不过她也知道怀璧其罪,有些东西不该拿出来的,她绝不会拿出来。
不然一不小心领了盒饭,这来之不易的再活一世,可就泡汤了。
况且记忆里的林家人对她很好,有威严却很慈爱的爸爸,温柔宠溺永远护着她的妈妈,更有妹控一般的哥哥。
还有胡子花白为她操啐了心的爷爷。
想起爷爷,林眠莫名很难过。
等她今天空了,一定要给家里写封信,把周行山那个凤凰男的恶心事迹,全部揭露出来。
还要告诉他们,她懂事多了,再也不会为不值得的人做不值得的事。
让周家彻底失去林家的这个依仗,没办法在云阳市待下去,最好是滚回他们乡下。
周行山的母亲徐沐,和林眠的母亲徐斯雅是表姐妹,周家家道中落,徐沐带着丈夫周恒,和儿子周行山来云阳市投靠林家。
林眠的父亲林青济是云阳市的书记,母亲徐斯雅是医院的外科医生,哥哥林子期当了兵,爷爷林瀚又是从军队上退下来的。
一家子在云阳市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徐沐当时投靠的动静闹得特别大,很多人都看着林家的反应。
徐斯雅迫于舆论,帮他们在云阳市置办了房屋,让他们在云阳市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