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月再次上了神坛。

晶莹剔透的水晶，无处不在的散发着寂寞和冰冷的气息。

云归月看了看四周落下的雪，问道：“这里真的是熔岩之地么？”

极北之地，几乎每天都会落下这么大的雪，怎么看都不像是存在着熔岩的地方。

但陆将离说，这里便是熔岩之地，生长着帝心莲。

陆将离牵起姐姐的手，眼眸弯弯：“姐姐有没有发现丹阙的异常？或者说是神坛的异常？”

云归月一愣，继而想起来在进入丹阙之时，便发现雪再大，路上的积雪却并不深，

就连刻着“丹阙”的石碑上，也仅仅只有一层薄薄的积雪覆盖。

若在现代，这么大的雪，路面的积雪少说也有一两米。

更何况，这神坛没有任何取暖措施，为何独独这水晶墙内温暖如春？

起初云归月以为这里异常的原因是因为仙侠世界的黑科技之类，能飞天遁地的修士都有了，拥有化雪能力的黑科技也并不意外。

见姐姐明白了，陆将离笑道：“就在这地下，生长着熔岩之地。”

云归月道：“我们现在要下去吗？”

小狐妖却摇摇头，两只耳朵抖了抖，道：“在此之前，姐姐可以猜一猜丹阙的神器在哪里哦！”

“神器？”

“他们说的神器是真的存在的，阿离一进来，就嗅到了神器的味道！”陆将离说着，背后的尾巴甩来甩去，好似在邀功。

云归月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闻到？神器就在这里吗？”

放眼望去，诚如之前的弟子们前来探查的情况，这神坛之内普普通通，

若说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可能只有神女日日吟诵的经书，似乎是什么失传的书本。

但那也只是普通的书本。

云归月放开心神，仔细在神坛内感受一圈，却并无发现。

若用肉眼来看，这片地方唯一值得令人怀疑的，

或许只有储存神蜕的房间。

亲眼见证了护花铃和光音存在的云归月，早已经不相信神女留下的神蜕真的会那么简单。

只是在见到那狭小的储物间，见到那些普通的物件时，云归月心中有种难言的复杂。

“阿离，”她道，“这些神蜕就是神器吗？”

陆将离蹲下，捡起地上的一个泥偶，道：“神器的名字，叫春树暮云，是历代神女遗弃的神蜕。”

“遗弃？”云归月问道，“难道不是遗留？”

陆将离笑着歪了歪头，将手中的泥偶递给姐姐，道：“世人成仙之路皆艰险，仅仅只是拥有天赐血脉的神女就真的那么容易成神吗？”

云归月接过泥偶，放在手心观察。

虽然是泥土做的人偶，但因为被人常年握在手中把玩，泥偶的外表已经光滑锃亮。

那是一个少女泥偶，依稀还能看见泥偶上残留的颜料痕迹。

能看出来，曾经的一任神女对这个泥偶的喜爱，无数个日夜，在手中拿着这只泥偶，轻轻诉说着心里话。

只是因为到底是泥土做的，这么多年的时光蹉跎，上面已经布满了干裂的痕迹，

仿佛一碰即碎。

“她们这一族修行的无情道，必定是要将无情道贯穿始终的。”陆将离道，“神蜕是她们的另一面，也是她们的情感寄托。等到她们真的能完全舍弃另一面，便是成仙之时。”

云归月将泥偶放在原处，道：“但他们常年跟随在神女身边，生了意识，被舍弃的那一刻，又是什么样的心境？”

这么看来，摆放在这里的神蜕，都带着一种无言的苍凉。

陆将离道：“所谓神器，只是用非常人的手段炼制成的器物。常年对神女的思念，拥有意识的神蜕就会化作春树暮云，只需要用一点小手段，就能将它们合成春树暮云。”

“它们，会消失吗？”云归月问。

陆将离唇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大概会吧。”

“那还是不用了。”云归月垂眸，“也不是什么必须要知道的答案。”

这些神蜕已经够惨了，如果再被她利用消失在这个世界，岂不是更惨了？

陆将离问道：“姐姐确定了么？真的不要春树暮云？”

云归月冷漠转身：“嗯，确定了，不需要。”

云归月内心小人流泪：呜呜呜舍不得！

然而就在云归月刚踏出储物间的一瞬，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仙师留步。”

云归月猛地回头，除了小狐妖之外，没看见有别人在。

见鬼了？

噢，在仙侠世界见鬼，好像不是什么稀奇事。

云归月压低了声音，开始装逼道：“你是……”

“神蜕。”他回答，“若是仙师需要，我们神蜕甘愿化作春树暮云。”

云归月微微讶异：“为什么？”

神蜕回答：“我们身为被神女遗弃的另一面，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仙师救了丹阙，拿走我们当报酬也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春树暮云，这个神器的名字，我们都很喜欢。”

春树暮云，见到春树和暮云，更加思念远方的友人。

云归月犹豫了，

明明是对她有利的事情，这个利益至上的仙侠世界，她自私并无不妥，

但她还是犹豫了。

陆将离笑道：“放任他们留在这里也是徒增寂寞，在最后的时刻留下一份自己的力量，或许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神蜕道：“我们本来没有意识，是神女赋予我们意识，如今不过是再次回到虚无状态罢了。若是有可能的话，仙师有朝一日飞升成仙，便带我们，去见见神女吧。”

神女和神蜕之间的感情，超越亲情，超越友情，超越爱情，累月的陪伴，正如另一个自己。

云归月沉默半晌，还是选择答应。

陆将离用特殊的手法当场炼制神器，

小小的储物间顿时散发出和这里格格不入的一抹翠绿，

在这样的光芒中，云归月看清了这些神蜕的模样，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貌美有平凡，但他们脸上带着的，无一不是微笑。

她再次想起那句话：

神女的血脉，到底是恩赐，还是罪罚？

最终他们在翠绿的光芒中，化作一片树叶落在云归月手中。

储物间的神蜕，依旧摆放完整。

只是现在，覆在神蜕上的意识已经消失殆尽。

“姐姐，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问春树暮云。”陆将离笑道。

看着手中那片树叶许久，云归月终于缓缓问道：“我，该怎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