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番外:明德(四)(1 / 1)

望着沈思烟精致的鼻尖宛若被打了一层光般,萧年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眼前的美人不同于寻常女子那般娇弱,反而有了一种别样的坚挺与倔强。

她容貌的柔和与自身气质上的坚强融合在一起比之雪中的红梅还要令人震撼和动摇。

这一刻时间仿若都被冻结,天上人间只容得下他们二人的身影。

不得不承认,沈思烟的的确确是美的。

不瘦不胖,不柔弱,也不会过分的刚强,美的恰恰好。

这般容貌与身段,在盛产身材丰腴美女荒北之地都得算是上上者。

正是因此,他当初才被这样一抹红色所吸引吧。

也不知是因为荒北风霜磨人,还是因为沈思烟自己的问题,这个女人瞧着是愈发的憔悴与脆弱,就宛若盛开在风雪中的迎春花一般。

不是这个季节盛放的花朵,仿佛下一秒就会凋零与破败,令人难免有几分心疼与怜惜。

“萧统领,不如现在就把字据立下吧?”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沈思烟恨不得现在就能把东西拿到手。

她宁愿背上被退回的骂名,也想要逃离这个魔窟。

若是能有两全法,所有的一切,她甘愿承受。

萧年微怔。

很快,他反应了过来。

今天他来这一趟是为了和沈思烟和离的。

想到自己刚刚竟然被安朝公主的容貌所迷惑,他不免觉得有几分懊恼。

安朝女子还真是擅长蛊惑人心。

但当他望着桌上破损的毛笔时,还是停顿了几秒。

沈思烟只以为他是嫌弃这屋子简陋、破败。

纵使心中有几分的不耐烦与嫌弃,她仍旧笑盈盈地说道:“统领若是觉得这支笔不好写,不如让人把您的专用笔拿过来?”

“不必这么麻烦。”

萧年微皱眉头,他提起手中的笔,最终还是立下字据、留下了手印。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可他的心尖上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般不能让血液正常的流动。

他想大口大口的呼吸,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闷得慌。

萧年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时,手还有些颤抖。

沈思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她立马抽出男人手中的字据在太阳之下对着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在确认无误以后,她又折的整整齐齐地藏在了袖中。

这个东西可是她的保命符。

再过六个月,她就可以凭借这张纸永远地离开这个荒芜又野蛮的地方。

等她走的那一天,要把珠儿的骨灰盒一同带走。

她想把珠儿的骨灰撒在安朝的每一片土地上。

就连窗外的这棵梧桐树她也要亲自拔除。

对于这样一个充满了痛苦的回忆的地方她没有丝毫的留恋与期待。

沈思烟高兴地忘乎所以,仿佛现在就已经回到了安朝的土地上。

她在看向萧年时,都展露出了几分难得的笑颜。

“多谢统领大人”

萧年看着女人宛若得到解脱般的神情。

他沉着脸,一句话祝福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为何在看到沈思烟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他会这么难受呢?

明明他爱的是表妹啊。

他有些后悔立下这个字据。

萧年微抿唇瓣,忽然生出了想把那张字据撕得粉碎的冲动。

他下意识地刚伸出手,沈思烟形成条件反射般地躲得远远的。

她刚刚还明媚张扬的笑容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神情中全是警惕与防备,仿若眼前的男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吓人。

女人站在窄小的角落处,白嫩的玉手之下被磨得光亮的刀格外的刺眼。

她表情坚定,饶是身形消瘦,情绪整日低落,也不妨碍她与眼前这个恶心的男人拼死搏斗的决心。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萧年这个污秽的邪物别想着再靠近她半分。

孩子已经没了,荒北之地所有人都在说是她的问题。

说她不思进取,说她不懂得讨男人的欢心,说她跟别人苟且。

她堂堂公主,何需要沦落到讨男人欢心的地步?

她沈思烟要什么男人没有,还需要和别的男人苟且?

难道女人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了么?

女人就不能独自美丽?

他们的人生难道只有这些情情爱爱么?

“你何须如此?”

萧年神情有些受伤。

两人也算是夫妻一场,闹得如此难堪传出去终归还是不好听。

“萧统领还是要和我离远些才好。你与你的柔夫人好好过日子,切莫耽误了我的自由与快乐。我不懂得讨男人的欢心,还是一个发了疯的女鬼,和我沾上可是会倒霉的。您放一百个心,您的所作所为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听着女人用最柔软的声音说出如此刺耳的话,他不可抑制地心中一痛。

他当然知道沈思烟什么也不会说出去。

沈思烟高傲的像个孔雀一般,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在别人背后嚼舌根的事情?

“沈思烟,你是个好姑娘,别这么说自己。”

“我知道我自己很好,这一点不需要你的承认。我很满意我自己。但这些话难道不是你们荒北用来形容我的吗?收起你假惺惺的关切与怜悯,如若你真想做什么,倒不如找人把这漏雨的屋子来修修。”

沈思烟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在安朝,多少男儿追随着她的身影与步伐。

还轮得到他来指指点点?

也许是富丽堂皇的屋子住的太久、自由潇洒的日子过的太痛快,所以上天才特意让她来荒北感受一番人间疾苦。

不过好在她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萧年仰头向上看,这时他才发现屋顶的上方因为年久未修缮破出一个巨大的洞。

烈日透过破开的大洞洒在沈思烟苍白的肌肤上,给她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他的喉咙宛若被哽住一般什么也说不出口。

沈思烟是公主,一直以来住的都是安朝华贵的公主府。

为了让萧柔满意,他将沈思烟丢在这个最破旧、简陋的屋子里不闻不问了两年。

堂堂公主住在这样连破茅屋都不如的地方,这是一种何其大的耻辱与折磨。

“你,你的屋子我会找人重新修的。”

“倒也不必。把这个洞补上我就满足了。再说,还有半年我就要走了,没必要这么麻烦不是。萧统领还是快些回去吧。我身子不适,需要休息了。”

听着女人冰冷冷的逐客令,萧年的双腿宛若被灌注了铅水一般无论如何也挪不动。

他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问道:

“你身子不适,为何不找医女来看看?”

“统领贵人多忘事。我不能有孕,身子自然受了不小的损伤。如今这幅模样再正常不过。统领若是再不离开,柔夫人闻着味儿都要过来了吧。我这个地方又破又旧,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们砸了。”

沈思烟坐在床上尽力地克制着内心的不耐与烦躁。

看着萧年这张惺惺作态的脸她就有些倒胃口。

“柔儿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你们是可以......”

“不必。您说了,半年以后咱俩就桥归桥路归路了。收回你的话,赶紧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你也不想看见我。你若是嫌麻烦,这屋子我也可以将就地住着。”

两人不欢而散。

萧年最终还是没有找人来修屋子。

荒北虽然比安朝更为寒凉与难熬,但只要一想到半年后就能回家,沈思烟忽然觉得日子也不是这么难熬。

生活有了盼头,自然也就好过了些。

时间一晃半年过去。

沈思烟三番两次地拿着字据想要回家,但都被萧年以公务繁忙为借口给拒绝。

就在沈思烟自己都要放弃的时候,一天晚上萧年约她出来赏月喝酒,美名其曰要商讨放她回去的事情。

那一夜的月亮是荒北有史以来最圆的时候,但也是最恐怖、最凄凉的时候。

“烟儿,你来了。”

萧年坐在玉石打造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他的双眸凝着黑冰般深沉,眼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执着。

沈思烟疑惑地望着他,只觉得萧年脑子犯抽了。

两人成亲三年,他何时喊过她这么亲密的称呼?

罢了。

萧年发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习惯就好。

在她看来,萧年就是个疯子,跟他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想到还要依靠着他把她送回去,沈思烟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萧统领打算何时送我回去?”

话音刚落,萧年手中的酒杯坠落在地上。

寒月之下,男人的脸却显得异常的温柔。

“烟儿,这件事过会儿再说。不如先喝杯酒吧。”

“为什么要过会儿再说?我知道你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咱们速战速决不好么?”

“我不想速战速决,我想和你细水长流、慢慢地谈。”

他的嗓音低沉,好听比之乐坊的伶人还要胜上几分。

沈思烟站在原地,被萧年这幅含情脉脉的模样吓得毛骨悚然。

不要告诉她,现在这个男人在上演着夫妻情深的戏码。

她真的会呕吐出来。

“萧统领别和我开这些玩笑了。再拖下去,你的柔夫人就该不开心了吧。”

说到柔夫人三个字,萧年的脸色骤然变黑。

他眉头紧锁,眼里的嫌弃几近要溢出来。

“烟儿,今日不说这个女人。我们坐下来好好喝喝酒。你我二人成亲这么久,都还没有好好地聊过。”

通过男人冰冷和乍变的神色,沈思烟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第一次觉得萧柔真的很可怜。

萧柔恶毒归恶毒,可她爱萧年是真的爱。

两个这么相配的人,为什么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但想到手中的字据,她还是坐在了男人的对面。

“我与你之间有什么可以聊的?你这么爱萧柔,现在就这么抛弃了她?”

“烟儿,这一桌子菜你可喜欢?”

“萧柔去哪儿了?她往日里不是和你一起住着的么?为何她还不来找你?”

“烟儿,尝尝这个驴打滚。这个是特意从安朝买来的菜谱。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沈思烟有几分无语。

真是鸡同鸭讲,完全讲不通。

她僵硬地坐在位置上,看着碗中的菜品胃口全无。

萧年给她夹得菜,她嫌恶心。

“你想怎么样?”

“是不是菜品不合胃口?来人!今日做菜的人是谁,全都拖出去......”

“慢着,这些菜挺合胃口的。只是我现下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烟儿你都瘦了许多。”

女人终于怒了。

她拧着眉头,将字据放在了桌上质问道:

“萧年,你是不是脑子发疯了?你想干什么直接说,能不能别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来埋汰我。字据就在桌子上,当初是你亲自写的。你别告诉我,你现在不想认。”

萧年神色不变,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他盯着女人,连连点头:“认,我当然认。烟儿,我只想和你赏月喝喝酒罢了。当初的交杯酒,我们都没喝过。现在想起来,觉得有几分的遗憾。”

“交杯酒免了,喝喝酒倒是可以。”

沈思烟不疑有他。八壹中文網

她葱白的手指拿起桌上的酒杯在萧年期待的目光之下一饮而尽。

没过几秒,她觉得脑子晕晕沉沉,全身都酸软无力。

视线的最后,便是萧年朝着她疾步走来。

再次醒来时,沈思烟发现她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

一双有劲的臂膀紧紧地拥着她。

男人滚烫炙热的鼻息喷洒在她柔嫩的脖颈处。

身下传来的刺痛感让她意识到现在正发生着什么。

“烟儿,你醒啦。这半年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娘子,我真的好爱你。以后我们好好地在一起好不好?”

说完,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

“萧年,你无耻!当初是你自己的立下的字据,是你说要放我走的。”

女人拼命地想要反抗着。

可男女力量悬殊,加之萧年常年习武,她根本无力与之抗衡。

男人古铜色的肌肤上蜿蜒着青紫的血脉,额头上遍布汗珠。

他轻咬着沈思烟的耳垂,神情中全是迷恋与依赖。

“娘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萧年,你别给我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