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当堂审问(1 / 1)

“爹,您能这样想我很高兴。沈去晦,你给我起来。你一个皇帝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你现在就给我把柳民安传召过来。今天就给我把这个事情解决掉。我不允许你因为我的家人而搞出这些特权。这件事都闹成了这个样子,你是怎么敢包庇他的!何况这样一个穷凶恶极的人更是不能放过。”

柳晚月神色稍稍缓和,一张柔美的脸蛋上终于露出了丝丝轻松。

沈去晦的头倚靠在女人修长的腿上,闻言他连连点头:“月儿说的是。都是我的错,是我思虑不周。以后任何事我都会和月儿先商量再做决定。”

语毕,男人撑着地缓缓地站了起来。

因为跪了太久,他的膝盖酸软甚至还有些站不稳。

男人站稳了身子,微微抬起头。

只见他向来威严稳重的脸上沾满了泥灰,精致、昂贵的龙袍半湿,全然没了往日的严肃,只剩下一片狼狈。

女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干净的帕子。

她踮起脚细细地为满身污泥的男人擦拭着,还仔细地嘱咐道:

“夫君,不必如此。夫君只需记得,无论是谁都得遵守条律。咱们安朝历来都看重感情,但国无法则不立。夫君不必看在月儿的面子上而去饶恕谁。史书上曾经记载明孝宗极度宠爱孝康敬皇后,后宫中仅有张皇后一人。

但张皇后的家族仗着明孝宗的爱屋及乌,无恶不作,可谓是十恶不赦。明孝宗不仅不多加警告和严惩,反而视而不见,导致张皇后的风评差到了极致。可怜那备受明孝宗宠爱的张皇后最后还是孤独老死宫中。所以皇上您一定得把这段历史谨记心中。”

当初她翻看到前朝这一段历史时,还待字闺中。

对于明孝宗的极端偏爱,她先是不敢置信,后是警醒。

历来皇帝都是后宫佳丽三千,饶是先皇再爱文德皇后,也纳了一些宫妃做做样子。

而受宠嫔妃的宗亲犯事素来是容易被宽恕的。

都说吹枕边风有用,可她心里清楚如此,那如此便真的算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了。

当时的张皇后就被骂成蠢妇,还被说祸乱了老朱家的血脉。

所以,自她登上后位以后,对这一方面格外谨慎。

不仅隔一段时间要提醒家父约束自身的行为,还要时刻暗示皇上对柳家少些提点。

如今这件事情到底还是不可避免地降临在了她的身上了,那她定是要好好的处置。

“月儿,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处理这件事情的。吴越,去把柳民安给朕叫过来。”

沈去晦深情地注视着女人,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确实算不上一个好皇帝,这一点他心里一直清楚。

美人与江山素来不能兼得。

对于他而言,他宁愿用江山博得美人一笑。

好在月儿通情达理,不与他计较这些。

当初争夺这个位置,也只是因为迫不得已、被逼无奈。

若是不争,沈荣与沈恪都不会放过他们一家人。

所以他不得不争,不得不为了家人去做打算。

不过既然他登上了这个位置,自然也会尽自己所能的去打理好祖辈留下的江山。

待望儿再成熟些,他就可以身体有疾这个理由退位让贤,再带着月儿出去游山玩水了。

他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满脑子的都只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生一世。

从一早他便知道他自己不适合当这个皇帝,或者说他并不想坐上这个位置。

所以他游手好闲、每日玩乐,导致先皇还气愤地赐给了他一个康王的称号,怒骂他不愧是宫女所生,如此的不争气。

他觉得父皇说得对。

奈何有些事情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

为了月儿,他都得争上一口气。

站在宫门外吴越幽幽叹了口气。

自打上次给皇上送了封公主的信件以后,他便被调到了乾坤宫门外当职。

这乾坤宫的银子虽然给的多,但也是真的累人。

不仅干的活多了一倍,还会无比的心累,时时刻刻都得提心吊胆的。

捧着手中柳大人厚厚的罪状,他高喊了一声:“是,皇上。”

吴越刚转过身,就看见了沈望领着柳民安走近。

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柳大人低垂着头,眼睛又红又肿看着像是哭过的样子。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柳大人。柳大人,皇上正找您呢。”

“吴越,安和和母后都在里面吗?”

吴越看了看不留缝隙的宫门点了点头。

他踮起脚附身沈望的耳朵轻声道:“太子殿下,人都齐全了。里边儿气氛可不太好。”

沈望对着吴越温柔的笑笑,随即又转过身望向了身后的柳民安。

转瞬间,他的笑容消失了,换上了一副冷酷、严肃的表情。

“舅舅,您做的事等会儿是您自己说,还是侄儿来说?”

柳民安头埋得更低了。

他的脊背一缩一缩的,声音还有些哽咽:

“望儿,真的要这样吗?舅舅只是一时糊涂了,所以才犯下了如此大错。望儿你可不可以看在我们叔侄一场的份上,就饶了舅舅这一次?舅舅不会再犯了,真的。望儿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八壹中文網

“柳大人!”

沈望的声音陡然拔高,他的声音都冷了几分。

“柳大人还请您尊称我一声太子殿下。先君臣,后叔侄。我以为你是真心想改过的,可你半分没有悔过的意思。父皇真是糊涂了,竟然这么敷衍的处置了。既然柳大人不愿意说,那等会儿就由本殿下亲自来说。吴越,开门。”

“是,太子殿下。”

吴越缩着脑袋推开了宫殿的大门。

少年拂袖,直接进了乾坤殿。

柳民安用余光望着沈望的背影,双手不安地攥着衣服的两侧。

明明都要结束了,为什么还要揪着他不放?

他的眼神愤恨中带着怒意。

这个沈望还真是狂妄又自大。

皇上和老东西都答应放过他了,这个沈望还以为能改变的了既定的结局么?

他稳了稳心神,抬起头时,双眼又变得憔悴又脆弱。

秋日的雨水顺着他的衣衫滑进了衣领。

柳民安逆着风大步地踏进了殿中。

“母后、父皇,还有赵慎和陆照两家人。赵慎与陆照他们的宗亲也并不无辜。这些人不仅没有丝毫的悔过,还敢当街拦截囚车讨要十两黄金,父皇也不能豁免他们的罪过。”

沈安瑜轻拉着柳晚月的衣袖,适时地提醒道。

“那是自然。父皇、母后,孩儿查到了柳民安柳大人所有的罪证。柳大人不仅强抢民女、贩卖妇孺、结党营私,还勾结外敌。柳大人早在两年前就与离国联系上了,并且还与离国合谋贩卖安朝的廉价人口运往离国做苦力。柳大人的所作所为已然算是通敌卖国了!”

沈望说完拿出了厚厚一摞的卖身契与信件。

在柳民安的震惊之下,他将所有的罪证全都递交给了沈去晦手中。

“被贩卖到离国的人,可以说是过得连牲畜都不如。若是跟了一个好人家还能勉强住在下人房里,若是碰上了些坏心眼的,他们就会被安置在猪圈里,吃着猪食,喝着猪尿。

而女子则会被当做军妓来犒劳那些离国的蛮夷。有些性格刚烈的,会在一开始就撞墙自尽。更多的则是直接因为染上花柳病而被抛尸荒漠被活生生的饿死。最后他们的尸骨还会被荒漠中的毒蝎子啃食干净。

那些小孩子运气好的会被当做家奴,不好的则是成了富贵人家的娈童,更差些的直接被当做祭品或者补品被生食。

离国人就是一群野兽!他们的百姓从不把我们安朝的子民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来对待。落入他们手上的百姓,受到的将是无比惨重的虐待。而他们能够逃脱回来的概率接近为零。柳大人自己身为安朝人,对待自己国家的人却是比他国人还要狠。

安朝每年会有三十万人口失踪,其中有二十万人都是被柳大人给当做廉价的商品给贩卖给离国。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这样的人,比之恶鬼还要恐怖!”

沈望说到最后,整个人都气得颤抖。

他转过身指着柳民安,脸上全是怒意。

柳民安在安朝的罪状是安瑜寄给他的,而关于他勾结离国的事情则是偶然之间他暗访时发现的。

顺着查到的线索,他越查越心惊。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看似温文尔雅、稳重成熟、谦卑有礼的舅舅早已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魔鬼。

沈去晦一张一张纸的翻看着,越看到后面,他脸色愈发不好。

若柳民安真做了这些事,那真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沈安瑜也是一愣。

她没有想到楚鹤查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原来在暗地里还有这么多楚鹤都没有查到的事情。

柳传志则是被气得后退了好几步。

他怒气冲冲地走到柳民安的身前,直接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逆子!这就是你说的没做什么?你简直畜生不如!那么多条人命啊!你怎么狠心下得去手?你怎么可以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沈望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所以,柳大人与赵慎和陆照勾结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柳大人会强行掳走各地偏远村庄的人口贩卖到离国。柳大人会帮陆照与赵慎遮掩,最重要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让他们安于职位之上,整天吃喝玩乐、欺压百姓,对于人口失踪的案子直接漠视。毕竟对于他们而言人口失踪可比那些恶霸欺压民女要轻的多。”

柳民安捂着红肿的脸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沈望竟然查的如此仔细,就连这些都查的一清二楚。

明明他做的那么的天衣无缝,而那些被贩卖的人口早已经在离国折磨的不成人样,他怎么会知道的?

他低垂着头,一颗心被打入了谷底。

不过,就算这小子查到了,也断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证据。

男人闭着眼,咬咬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臣是您的舅舅,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些事情?我与您平日也无冤无仇,太子殿下为何要这样污蔑我?凡事都得讲个证据,你拿着一些伪造的信件就要来治我得罪。皇上、皇后娘娘,臣是冤枉的。这些事情,臣从来没有干过,是有心之人想要污蔑臣。”

“冤枉?你说是孤要冤枉你?来人啊,把证人带上来!”

沈望看着地上的柳民安,勾唇冷笑了一声。

从始至终他的舅舅都没有半分的悔意,只想着如何逃避这个责罚。

不过一会儿,吴越领着三个人走进。

三人中一个是约莫七岁的男童,一个是看起来年近三十岁的中年女人以及看不出年纪的男人。

“草民拜见皇上、皇后、公主、太子、柳大人。”

三人跪在地上,他们的神情麻木又空洞。

其中那名女子容颜尽毁,脸上攀爬着好几条蜿蜒的疤痕,而男人则头发斑白,身躯消瘦,裸露的皮肤上遍布疤痕。

沈望伫立在三人的身旁,眼神中流露出了隐隐的心疼与愧疚。

“柳大人可认识这几位?柳大人定是不记得了。柳大人每天交易的人口这么多怎么会记得这几位呢?这位女子是一年前柳大人以召集小妾的名义拐来的。柳大人可知她到了离国后的遭遇?如玉,你自己说说吧。”

“草民是三川人士,家中仅有一个病重的祖母。一年前被柳大人诱骗拐卖到了离国。去了离国以后被充作了军妓。当时草民不愿屈从,想要和同行的姐妹一起撞死。谁曾想,草民力道撞得太轻只是昏了过去。

醒来以后,便是在离军的大营。他们日日屈辱草民,还每晚被灌一碗避子药。

草民虽只是一介女流,但怎会甘愿屈身于敌军?于是,在半年前草民划破了脸,还特意饮了一碗得了花柳病的姐妹的鲜血。自此,离军终于放弃了我。于是,草民在离国颠沛流离。因为没有一个合格的身份,因而不能逃离离国。在几天前,才被太子殿下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