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近天池林的幽僻山谷里，沧王从碎石路上颠簸走过。

步伐很慢，很慢，每走一步，脚下便出现一个血印。

玄色的衣袂边角凝固了一层暗红的血珠，而新鲜的血液又从他的身上流下来，覆盖凝固了的，再从破碎的衣角，坠落在地。

他走不动了，就靠在石壁上，石壁也沾染了鲜血。

他回头看。

这么多的血印子，那些妖兽应该会很容易就追过来吧？

沧王抬手，所剩不多的黑暗灵力将巨石轰碎，堵住了路口，也覆盖了不少血迹。

他眉眼憔悴，唇瓣不见丝毫血色，脸颊苍白病态，连气息都是极其微弱的。

他歇了有一阵，又开始踉踉跄跄地朝前走。

可笑的是，他对边境的地形环境极其陌生。

然而，这本该是他们皓月帝国至关重要的领土。

但是，他却对它，一点儿也不了解。

沧王眼底露出自嘲的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睁眼闭眼皆是昏暗。

他最终脱力地倒下去。

倒在天池林战场上。

暮川在一堆枯骨中找到他。

然后带了回去。

这一昏迷，等到沧王再醒来时，已经是七日后。

“暮川……”

床上人沙哑的声音传来。

暮一端着汤药走进来，松了口气道：“殿下，你终于醒了！”

“暮川呢？”

沧王试图坐起来，暮一扶了他一把，给他端来一杯温水润喉，才道：“统领在暗牢审讯犯人。”

沧王喝了水，嗓音不那么哑了，但依旧很虚弱。

这般的状态，让他身上的锋芒都沉寂了下去。

“谁带我回来的？”

暮一道：“是主子。”

“殿下这次九死一生，是落日学宫尘曜公子送给宣司府的解药，解了殿下身上的妖毒。”

“至于殿下身上十多处致命伤痕，是主子亲自用灵力治愈的。”

“属下只是起到了一个调理殿下身体的作用。”

沧王沉默片刻，道：“暮川在暗牢审讯什么犯人？”

暮一回道：“是假冒殿下的妖兽。”

“我想去看看。”

“可是殿下如今需要静养……”

“我没事。我想去看看。”

暮一拗不过，只能道：“那殿下先把药喝了，属下陪殿下过去。”

“好。”

暗牢。

丘延被暮川封了全身妖力，冰冷锁链穿透他的琵琶骨，他被吊起来，半跪在地。

身后狱卒拿着藤杖，一杖接连一杖狠狠砸在丘延背上。

丘延浑身是血，那双看着暮川的眼睛，从刚开始的阴毒，再到如今的恐惧害怕，用的，也仅仅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各种酷刑。

而云轻风淡下达命令的暮川，却坐在椅子上，偶尔会问丘延一句。

“继续招吗？”

丘延觉得眼前这人简直就是恶魔！

在接二连三的酷刑折磨下，他已经断断续续吐露出了不少秘密。

“不想说话？”

“那就把牙齿也拔了吧。”

暮川慢条斯理地吩咐。

巨大的恐慌将丘延埋葬！

“你——！”

“启禀主子，殿下来了。”影卫来报。

暮川眉心拢在一起。

“他来这里做什么？”

“属下不知。”

暮川道：“算了，让他直接进来。”

“是。”

“再去搬一把软椅过来。”

“是。”

沧王并不是第一次目睹暮川审讯犯人，比这还残忍的场面他都见过。

他面不改色地走进来，走到暮川面前，喊了声：“师尊。”

暮川打量沧王脸色，后者明显还没痊愈，他淡声道：“坐吧。”

影卫已经搬来了椅子。

沧王坐下，朝狼狈不堪的丘延看去。

丘延也注意到了沧王。

“你们还真是师徒！”

自从知道暮川刻意戏耍他之后，他一直以为暮川先前说的‘师徒’名义也是假的。

可如今看来，只有这一点才是真的。

但是这个消息，他们妖兽那边并没有获得！

其实别说妖兽那边，即便是炎京城内，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你堂堂一个皇族王爷，拜一个边境将领为师，还被丧心病狂的规矩折辱，你简直就是孬种废物！！”丘延愤怒咆哮。

沧王：“？？？”

师徒间的规矩是有的，但至于用丧心病狂来形容吗？

沧王对此有些疑惑。

转头去看暮川，暮川低头喝茶，没看他。

沧王便对丘延道：“你是在蔑视边境将领这个官职吗？”

“觉得这个官职低下，卑微，不值得被高位上的贵人重视？”

“本来就是！”丘延嘲讽。

“不过是一群卑劣的看门狗！”

沧王觉得这话刺耳极了。

他嘲讽：“难怪你们能炼出那么多的变异妖兽，原来你们从不将守护你们领土的将士放在心上，对你们来说，他们只是随时可以利用可以丢弃的垃圾。”

“那你们，输定了。”

“而你，也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