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明琮的加持相助，困境迎刃而解，刚刚还不甚分明的局面，当下逐渐清晰的有了定论。他身形如魅，旁若无人一般地穿梭在战场上。

少倾，一把长剑横亘在逃窜的‘陈雪怀’面前，堪堪削去一缕发丝，截住了他的去路。

谢春山眸光一亮，随即带着一众顾氏亲卫赶过来，将其团团围住。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憔悴张惶的男子，眉目透出些许乖张戾气。

“陈兄，都是旧相识，你跑什么？”

闻言，‘陈雪怀’扶额，苦涩一叹，“如谢公子所说，既然是朋友，你可能放过我？”

谢春山冷哼一声，不再同他虚与委蛇，直道:“你是自己乖乖跟我们走，还是我让人绑着你走？”

‘陈雪怀’垂眸，“我自己走就是。”

马车内，锦瑟原本撩着半尾窗帘，紧密关注着他们的动向，见一行人安然归来，才放下心来，她顺势倚倒在厢壁。可下一刻，忽地袭来一阵剧烈的头疼，混混沌沌地，似有人在脑里喁喁低诉。

“杀了陈雪怀，杀了陈雪怀！他没有保护好孩子，害了孩子。他是凶手！”

锦瑟蹙眉，不自觉争辩起来，“他并非故意的，何况如谢春山所言，此人应当只是假冒的傀儡，孩子也还活着。”

那道声色陡然变得尖锐，语气狠切阴鸷，一字字道:“不，他不是假冒的，他就是陈雪怀！他明明可以为孩子挡箭的！但是他没有！”

言毕，又一声接一声，尖叫着催促她，“杀了他！杀了他！…”

锦瑟只觉头要被吵的炸开，她竭力忍耐着，仔细分辨着脑里的声音，是个女人，隐约还有些熟悉。

但实在是太过喧嚣鼓噪了。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那些一遍一遍发出的命令，仿佛从肌肤每一个张开的毛孔渗入，密不透风地裹挟着她，让她难以静心思考，去找到对应的人。

锦瑟回神，却见不知在何时，她竟鬼使神差地抽出了斩春风。

明晃晃的剑身映出此刻她的模样，双目赤红，一只眼珠的色泽像是墨一般浓稠，那样化不开的黑，深沉如不见底的万丈渊崖。让人恐惧的同时，又散发着莫可名状的吸引力。

不行，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她会坚持不住，心神为之迷惑，不由自主地做出违背意愿的举动。

锦瑟暗暗咬紧牙关，故作淡定优容，开口肃然道:“此举意在灭口，但我已经知道你是谁。”

话音落地，那道吵闹不休的声色突然戛然而止，周遭随之变得安静如初。

锦瑟松了一口气，缓缓揉捏着自己几欲崩坏的颅骨，平息着波谲云涌的情绪。

谢春山挑帘而入，看到她的模样，微微一怔，“阿锦，你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锦瑟睁眼，摇了摇头。

“没事，只是有些累。”

二人说话的间隙，明琮也压着‘陈雪怀’上了车。

待明琮端身坐好后，谢春山冲‘陈雪怀’勾唇一笑，旋即一脚把他踹翻在地，而后向外喊道:

“走吧，咱们回谢府。”

鸳鸯赶忙应了一声“是”，马车跟着慢慢走动行进。

锦瑟上下打量了几圈匍匐在地的男子，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不是陈雪怀，你是谁？谁让你这样做的？”

他现在的姿态虽狼狈落魄，情态却坦然自若，定定道:“锦瑟，我就是陈雪怀。”

听他这样说，谢春山攥起拳头就要发火。见势，锦瑟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

收到她反对的眼神，谢春山无奈，只好克制着怒气，目色森然的瞥他一眼，语气不善。

“你不要再狡辩了，我和阿锦来时，曾在盈袖楼里见过陈雪怀一面。”

蓦地想到什么，他又转向明琮，“明先生见多识广，是否能直接撕下这人脸上戴着的人皮面具？”

‘陈雪怀’无畏，仍是望定锦瑟。

“我以为你知道的，那个人才是假的陈雪怀。”

锦瑟瞳孔一震，电光火石之间，脑里响起昔日与巫鸿对峙时，他所吐露的秘密。

“我当然不是陈雪怀，我是巫鸿。我之所以成为他，是因为同人做了一笔交易。她告诉我，这样做就能得到你。”

“苗疆有一种邪术，可以逆天改命，使人换魂。他本该在我的身体里，但没料到中途举行仪式时，他竟挣扎着醒来，宁死不屈。于是，我只能强迫性的和他共生共用一个身体。”

“可他的残魂实在太弱了，我吃了他，继承了他的记忆与所有。”

…

她恍然大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颤声道。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陈雪怀？可是之前他说，你们共生共用一个身体，他吃了你的魂魄。”

陈雪怀怅然一笑，“没有，其实我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