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之嘴唇苍白，目光涣散。

他想说很多，在此刻，却显得有气无力。

所有的话只换成一句玩笑话，他懒懒的笑，

“我还没死呢，别哭了。”

幺幺浑身难受，眼眶通红，

“你为什么不怪我？”

萧祈之立起身，拥抱住她，“我为什么要怪你？你也是被逼的。”

他给幺幺顺着背，让她也坐在床上。

幺幺眼泪流个不停，埋在他肩头哭泣，

“你这样让我很愧疚….明明我做错了，你至少….也要骂我一顿。”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到现在还在为她着想，没有一句怨言。

“你什么都没做错，幺幺。”

萧祈之轻声道，“我死了之后，会怎么样？”

幺幺吸着鼻子，回答着他，“….真正世界的所有人，会全部存活下来。”

“对，所以你没错，你是为了众生。”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我，我作恶多端，杀人无数，这一切都是我该承受的，而且本就是个死局。”

“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梦中的我也没有后悔。”

“是我不愿意放过你，你也是被迫拉进这个世界，所以不能怪你。”

幺幺感觉心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抽空了，令她窒息的难受。

她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教教我好不好？我不想你死….”

萧祈之摸着她的头，哑声道，“没事的，至少我现在还没死，不是吗？”

“所以，我们要珍惜当下。”

萧祈之说的对。

他们谁都不知道萧祈之会什么时候离开。

所以不能一直杞人忧天。

幺幺在萧祈之身上哭的睡了过去。

萧祈之摸着她的头，目光失神。

其实他有隐瞒。

梦里的萧祈之告诉他的，既是赌注，也是破解的方法。

只要不爱上她，他便不会死。

可这怎么可能呢。

爱情一旦开始，欲望便早已成立。

它们苟活在他的胸腔里，如一粒种子，而现在，早已生根发芽，将他死死缠绕。

他想活下去，想和她在一起久一点。

可就算他离开，也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爱他。

萧祈之低头吻了吻女孩的发顶，

“是我，自私又懦弱。”

“一直陪着我吧，幺幺。”

———

自那天以后，萧祈之的身体病的更加快。

就连药物也无法阻止他咳血的毛病。

这天晚上，她躺在萧祈之怀里，听着他平缓的心跳声。

而他身上，还散发着一丝丝血腥味。

良久后，她才问，“疼不疼？”

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哭腔，萧祈之抱紧了她，

“不疼，只是，偶尔会有些难受。”

…….

幺幺转移了这个沉重的话题，她说，“我们明日带浮生去宫外玩玩吧？你想出去走走吗？”

萧祈之笑道，“他近日可忙的很，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

幺幺将自己的发丝与他缠绕在一起，融为一体，

“他在忙什么？”

萧祈之闭着眼睛，轻声道，“接下我的位置。”

幺幺在他怀中一愣，抬起头看他。

萧祈之吻着她的额头，道，“我已经决定，将皇位传给他。这样，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玩玩了。”

幺幺眼眶瞬间发红，她颤着声音说，

“那，后日是个好天气，我们一起去玩玩好不好？”

萧祈之吻在她的鼻尖，“好。”

他的吻逐渐往下，触碰她唇的时候，压抑着声音道，

“我可以亲亲你么？”

幺幺破涕而笑，点头，“可以。”

这是一个浅尝即止的吻，混杂了二人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

第二日风雪愈发的大，萧祈之不能见风，也不能受凉，只能待在屋里。

幺幺和萧祈之坐在房屋里，给他绑着头发。

看着镜子里白发苍苍的二人，幺幺笑道，

“你看，这个样子像不像我们老了的时候？”

“有人说，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我们白了头这么久，以后会不会有好多好多生生世世？”

萧祈之泛白的唇开合，他目光一直留恋在镜中的幺幺身上，

“会的。”

就算在地狱里等，他也会等到她。

幺幺看着萧祈之虚弱的模样，呼吸颤了颤，她别过了头，拿起一旁的梳子。

她将眼泪憋了回去，道，“我给你梳头吧，看起来会精神些。”

萧祈之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快要睡着了般，他半瞌着眼，轻声道，

“好。”

幺幺笑了笑，给他梳着发。

“我们昨日说过，要出去走走，你还记得吗？”

萧祈之说，“….记得。”

幺幺给他扎着发，“那你不能睡着哦，我已经决定了，要去先前的山崖。”

“…….”

萧祈之没有说话，轻轻的嗯了一声，语气漂浮。

幺幺的眼泪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但她依旧笑着，

“我马上就梳好了，你不要睡。”

萧祈之放在身前的手垂下，那一直倔强不肯闭上的眼，也逐渐合上了。

幺幺捂脸哭泣，一直在暗处的影诀挥了挥手，门口等候多时的太医立刻将萧祈之包围起来，把他带上了床。

用幺幺的角度来看，就像是已经收到了萧祈之的病危通知书。

这次晕倒过后，萧祈之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醒来，躺在床上，握着幺幺的手，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

“对不起，我好像，去不了那山崖了…..”

幺幺一直摇着头，恐惧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但她依旧是笑着的，

“没关系的，我们依旧有机会去。”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萧祈之淡淡笑着，没有说话。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又闭上了眼。

萧祈之近日很嗜睡，但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找幺幺。

有时候，她会躺在他怀里安眠。

有时候，会背对着他哭泣。

有时候，又会坐在床头，紧紧的盯着一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能感觉到，自己好像要不行了。

有时候，说几句话便想睡觉。

这一次他睡醒睁眼，并没有看到幺幺。

他双目恢复焦距，颤着指尖，想要坐起来。

可是没有丝毫力气，整个身体，就像是没有了用，不受他控制。

幺幺呢？

难道，她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