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提着行李离开216客房,到达楼梯口时,章恒说:“你先上三楼,我去拿钥匙。”
“什么钥匙?”舒小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还想待这里?”
“钱都已经交了,肯定要睡上一觉。”章恒朝一楼走去。
每一层的客房钥匙扣在一个圆圈上,一个小扣挂着一间客房的钥匙,只要两把钥匙都在,就代表客房是空房,操作相当方便。
挂钥匙的圆圈有两个,章恒随便拿了一把306客房的钥匙。
忽然间,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章恒神色一动,连忙一矮身,躲在柜台下。
下一刻,林吆吆带着满腔愤恨,一脚踢开玻璃门,进门后目光一扫,就急急忙忙跑向二楼。
从梯道可以看到柜台内的情景,章恒就蹲在那里,然而林吆吆始终没有回头,一个劲儿往前跑。
“这警花耐力不错啊,跑这么久也不嫌累。”
章恒站了起来,施施然走向三楼。
两声枪响和林吆吆的怒吼,惊醒了许多心虚的青年男女,之前听到林吆吆离去的声音,他们趁机悄悄离开。
三楼就有一间客房的房门开着,客人早已溜之大吉,章恒路过客房时,顺便将房门锁住。
等章恒打开306的房门,舒小白有些担心:“老大,那个女警会不会搜查客房?”
“概率不大。”章恒没有说出林吆吆已经到来,将拉杆箱提了进去,“就算搜查也没什么,我正想见见林吆吆的老爹。”
舒小白走进来问:“老大,你以前做什么的?”
章恒脱掉鞋袜,换上拖鞋,笑着说:“退伍军人。”
“原来是兵哥啊。”
舒小白恍然,难怪老大会开安保公司,轻易制服两个拿电击棍的混混,将那个用枪的警察耍得团团转,还能一下子将人给打晕。
“你睡会,我冲个凉。”
章恒的背包里可没有什么洗漱用品,空着手走进浴室。
……
林吆吆跑到216门口,看见蓝衣青年躺在地面,不禁面色一变,连忙冲进去一探鼻息,发现呼吸正常,只是昏迷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望着蓝衣青年的狼狈模样,林吆吆越想越气。
要不是这小子报假案,自己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像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被那个该死的混蛋耍来耍去。
“你们都是混蛋!啊啊啊!气死老娘了!”
本就蹲在地上的林吆吆,酥胸急剧起伏,将蓝衣青年的身体一拨,让他平躺在地面,然后握着两只拳头,连连击打他的小腹,边打边咆哮。
这是将蓝衣青年当出气筒,那双拳出击的架势,堪比咏春拳的日字冲拳,迅速而密集。
林吆吆虽然在气头上,却也控制了出拳的力道,能将蓝衣青年打痛,而不至于打伤。
“哎呦!疼!啊啊……林警官,快住手,我知道错了!”
只挨了十几拳,蓝衣青年就硬生生痛醒,然后四肢蜷缩着,哀嚎不绝。
“现在才认识到错误,已经来不及了,老娘打死你这混蛋!”
林吆吆的双拳连续不断,犹如雨打芭蕉,噼里啪啦作响。
“我不是混蛋,那个猥琐男才是,快住手啊,哎呦……”
“你还敢说,啊啊啊!”
林吆吆一听,不由柳眉倒竖,骤然加快出拳速度。
“我是混蛋,我是混蛋啊,快住手,呜呜……”
蓝衣青年痛不欲生,喊到最后,居然哭了出来,涕泪交加。
足足挥出五十几拳,林吆吆才停下击打的动作,甩了甩手腕,凶巴巴问:“那个混蛋呢?”
蓝衣青年双手捂着肚子,连连喘气,好半晌才有气无力说:“早……早跑了!”
将压抑的怒火发泄出来后,林吆吆冷静许多,挑眉问:“你是怎么晕倒的?”
蓝衣青年满脸憋屈说:“那个猥琐男在我后脑勺打一下,我就晕了。”
林吆吆若有所思,接着问:“知道那混蛋用什么打的吗?”
“不知道。”蓝衣青年摇摇头,“那时候我趴着,没能看到。”
“没用的东西。”林吆吆站起来,一脚踢向蓝衣青年的大腿,“滚!”
蓝衣青年如逢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客房,给另外一个接待员打个手机,就直接离开旅馆。
对他来说,今天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
306客房开着空调,舒小白穿着连衣裙,躺在床铺中间,摊开的白色空调被盖住一半身躯。
林吆吆在216客房击打蓝衣青年,闹出的动静挺大,舒小白隐隐约约听到声音,还有点担心那个女警会不会闯进来。
随着蓝衣青年离开,舒小白再也听不到什么动静,更没有人敲门,于是完全放下心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老大真是神人呐,女警果然没有查房。”
带着最后的念头,舒小白将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章恒的冲凉效率很高,也没有用沐浴露,冷水往身上淋一圈,再用客用毛巾一擦,迅速搞定,哪像舒小白,边搓洗边听歌,磨蹭个半天。
“小白啊小白,大灰狼哥哥来了……”
章恒看着舒小白安详的睡姿,嘴角扬起一丝诡秘的笑容,将空调被往里面一推,就在床边半躺下来。
虽然背对着舒小白,这家伙的心里却惬意无比。
……
林吆吆坐在216客房的椅子上想了想,忽然掏出手机,拨打一个号码,然后鼻子一下一下抽动,居然挤出了两滴眼泪。
“呜呜呜,哥哥,我被人欺负了,你要替我做主……”
手机一打通,林吆吆就开始哭,边哭边诉苦,那哭声怎么听怎么假。
“停!停!你丫的,再装模作样,我马上挂手机。”
接听手机的人大概了解这个妹妹的德性,连忙打断。
“整天正事不做,拿着一把破手枪到处晃悠,是不是又惹祸了?”
林吆吆出奇的没有生气,想到自己被连连戏耍,唯一的亲哥哥还这样冤枉自己,只觉得满腹委屈,陡然嚎啕大哭,俏丽的脸上梨花带雨。
“呜哇……那混蛋欺负我,你也不信我……呜呜呜……”
“嘿,妹子,你不会被人强上了吧?谁做的好事,我去和他谈谈聘金!”
即使林吆吆哭得撕心裂肺,对方也无动于衷,简直是无良哥哥的典范。
“你才被强上,你全家都被强上!”林吆吆的哭声想停就停,伸手一抹眼泪,发出凶巴巴的声音,变脸的速度堪称民间绝技,“我找嫂子告状去,就说你昨晚带着一帮警员喝花酒!”
“有屁快放。”接手机的人毫不在意,“没闲功夫听你扯淡。”
林吆吆讲述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将那个混蛋描绘得面目可憎,十恶不赦,有些细节倒没好意思说出来,那太丢脸了。
林吆吆她哥听完,沉默了片刻,才说:“按照你添油加醋的尿性,整件事要打个八折,扣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形容词,那人的行为有两点值得注意。”
“哪两点?”
林吆吆露出认真的表情,如果章恒看到了,应该会感到诧异,这和她之前表现出来的冲动完全不符。
“第一是逆向思维。那人的一系列动作,都是利用你的顺向思维反将一军,如果是罪犯,将非常可怕,那种人很难抓捕。”听筒中传来的声音有些凝重,“第二是打晕接待员的手法。”
“逆向思维?”林吆吆喃喃一声,若有所思,“就格斗来说,我知道普通兵练军体拳,特种兵练特种搏击术,警察练擒拿术。哥哥,那混蛋的手法是不是传说中的一击致晕?”
“这个不好判断,接待员当时是趴着,根本没看到那人出手,他的话不能作为依据。”她哥说得不急不缓,“如果那人会一击致晕,就大有来头了。就我知道的,武力型的特工、执行境外任务的特战兵、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这些人会一击致晕。”
“不会吧,就那混蛋?”林吆吆满脸惊讶,“你说那混蛋会不会还躲在舒心旅馆?”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毕竟事不过三,如果他真那样做,我反而佩服他的胆量。”她哥点起一根香烟。
“那老娘就将所有客房都打开。”林吆吆发狠了,“挖地三尺也要把那混蛋找出来!”
“然后呢?”声音充满讥讽。
“然后一枪崩了他的膝盖,让那混蛋变成瘸子,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林吆吆拔出手枪,比了个射击的手势,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哼,害老娘白跑那么多路,必须要讨回公道!”
“好威风啊,林大警官,你怎么不把天给打个窟窿,简直胡闹!”她哥恨铁不成钢,“就算抓到又怎样?人家根本没有作案,你拿什么定罪?说不定那人就等着你抓,再通知媒体记者,大肆宣扬,那样你就臭名远扬了。”
“那你说怎么办?”林吆吆耍起无赖,“如果你不支招,老娘就到处给你找麻烦。”
“摊上你这么个妹妹,简直是我的耻辱!”她哥怒喝一句,“警察虽然是维护法律的先锋,却要后发制人,案子没有发生,就没有用武之地。你目前要做的,是先确定那人的身份,掌握对方的资料。如果他是罪犯,早晚会在海渊犯案,还怕跟他交不了锋?”
“当初在你的熏陶之下,我才会报考警校,但是你也知道,警校的许多理论都派不上用场。”林吆吆开始撒娇,“哥哥,你就教教我嘛。”
“行了行了,不要发出那种嗲嗲的声音,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哥很无奈,“首先,找法证到客房采集指纹和dna;其次,调查早晨那班动车的购票记录,掌握身份证信息;再次,查看路面监控,调出那人行踪。”
“你早点说不就得了,浪费老娘的唇舌。”林吆吆变脸如变天,“如果这样还抓不到那混蛋,老娘就去你的办公室,把你的糗事全给抖出来!”
……
一觉睡到十点多,舒小白迷迷糊糊醒来,习惯性地揉揉双眼,然后脑袋一歪,就看到了床边的章恒。
那一瞬间,舒小白不由一愣,老大不是说要趴桌面睡吗,怎么会躺在这里,不讲信用啊。
舒小白伸出一根指头,捅了捅章恒的脑袋:“老大……老大,快醒醒,你犯错误了。”
“嗯……你醒了……”章恒应了一声,扭头瞟了舒小白一眼,然后翻身而起,坐在床边,背对着她,“之前一直趴桌面来着,感觉脖子酸酸的,才来躺一会。”
“原来是这样。”
舒小白一听,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作为一个大老板,不仅把床让给自己,就算睡床铺,也是尽量侧躺在边上,老大真是正人君子。
如果让舒小白知道,连续三个多小时,章恒都是用一个姿势侧躺着,恐怕会惊掉下巴。
章恒一看手机时间:“十点过半,你去洗漱一下,该离开了。”
“哦。”
舒小白掀开空调被,起床拿自己的洗漱用品,然后走进洗手间。
看着舒小白婀娜多姿的背景,章恒微微一笑,从背包里拿出她的粉红色钱包,翻开一看,心里有些意外。
现金足足有三千多,还有身份证、肖像照和动车票,却没有见到银行卡。
“这妮子……不愧是小白……”
章恒有些无语,点起一根香烟,拿着钱包走到桌边。
桌面放着舒小白的手提包,章恒拉开手提包的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堆在桌面上。
“小白的包里都带着香味。”
章恒将舒小白的钱包压在一本巴掌大的漫画书下面,就坐在椅子上抽烟。
舒小白很快洗漱完,刚一出来,就看到桌面上的东西,大眼睛骤然瞪得滚圆,指着章恒,不敢置信说:“老大,你怎么能偷翻人家的包包?”
章恒撇撇嘴:“拜托,麻烦你看清楚一点。”
“还需要看清楚吗?桌面的东西就是证据。”舒小白气的一跺脚,“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老板,真是的!”
“好吧,是我倒的。”章恒面不改色,指向桌面,“如果这个东西不是钱包的话,那我道歉。”
“钱包?”舒小白定睛一瞅,然后愣在那里,“哇塞,真是我的钱包,这怎么可能嘛?”
章恒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缓缓说:“你那时候没睡好,又忙着跟你妈聊微信,精神恍惚,才会以为钱包丢了,其实钱包就在手提包里。”
“好像是那样子。”舒小白仔细回忆,终于点了下脑袋,“不对啊,那你怎么会动我的包包?”
“找指甲刀。”章恒的谎话张口就来,“倒出来找比较方便,我可不想翻半天,可惜里面没有。”
舒小白一看,嗯,这家伙的指甲确实挺长的,也不急着装东西,拿起钱包查看。
“怎么带那么多现金?”章恒用惊讶的语气说,“办张卡多方便。”
“有办呀,卡放我妈那,又没在手机绑定,这次出门哪敢找她要卡,还是从我妈衣柜里拿的现金。”
舒小白有点委屈,想到钱包没丢又开心起来,掏出那叠百元大钞,仔仔细细数了一遍,还好数目没错。
“安啦,不是还有我吗?”
章恒弹了弹烟灰,心里有些后悔,如果晚点归还钱包,自己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嗯,谢谢老大。”
舒小白一边装东西,一边认真地点头,补足睡眠后,她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浑身充满青春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