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刚初初亮,常清风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叫醒。
这要向来养尊处优的世子爷顿时十分火大,带着一脸的起床气不悦的推开房门,还不等他开口训斥,就见站在他面前金凌手中举着一封信笺冲着他挥舞着手臂解说:“世子爷,叶楚、叶楚那丫头走了,就留下了一封信,人不见了。”
叶楚走了?
常清风的瞌睡虫立刻被惊跑,伸手就接过金凌递上来的信笺,打开后迅速读完,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匆匆就朝着秦飞楼的房间直奔而去。
金凌跟在常清风的身边,显然也被这忽然发生的事弄的有些措手不及。
在快走到秦飞楼房间前时,常清风忽然又刹住脚步,回头问金凌:“你家殿下知道叶楚的事儿吗?”
金凌道:“属下还不敢告诉殿下,拿了信就先来找世子爷你了,你也知道,殿下其实挺看重叶楚的,若是被他知道那丫头不告而别,怕是会生气伤心。”
“做得好!做得好金凌!这件事的确是不能轻易告诉小房子,要不然他一定会将这客山居掀了不可。”常清风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原地转了两圈,继续道:“我们得想个委婉的法子告诉小房子,不能让他在老怪物面前暴露太多真实的情绪。老怪物不是个好惹的,他已经将小房子打回原形了,若是再让他继续影响小房子,怕是小房子这辈子都要过的辛苦了。”
金凌也十分担心,忙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常清风再问:“你是何时见到这封信的?叶丫头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你知道吗?”
金凌据实回话道:“属下不知叶姑娘是何时离开的,今早属下如往常一般在后院练功,眼见天色越来越亮了,还不见每日有晨练习惯的叶姑娘出现,一时好奇就先去查看,没想到我叫了半天门都不见有动静,推门进去一看,就发现叶姑娘的行礼和跟在她身边的那只宠物都不见了,只有这封信笺明显的搁在桌子上。属下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事情不妙,赶紧就匆匆来找你商量了。”
听着金凌的娓娓道来,常清风慢慢将思路理顺,道:“就是说那丫头是什么时候离开连你这个早起的也不知情,她就这样留下一封信,给咱们简单的打了招呼,就消失不见了?”
金凌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那个笨丫头,本世子的确是提到让她可以离开了,但是又不是让她立刻离开,她如今留下一封信不告而别,怎么总是有股像是被人撵走的意思?本世子这心情啊,真是又酸又难受。”
一边说着,常清风一边揉着自己的胸口,然后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秦飞楼紧闭的房门,嘀咕道:“本世子就是心肠太好,所以才会有这么重的负罪感,不行,这件事瞒不住,必须要告诉小房子,看看他这个始作俑者怎么说。”
嘀咕完,常清风就朝着金凌叮嘱道:“等会儿你家殿下看到这封信后想要发飙,你可一定要拦着,不然咱们都要倒霉,知道吗?”
“是!世子爷!”
……
半柱香后
常清风简单的披着一件披风坐在秦飞楼的身边,看着他难看隐忍的脸色,捏着嗓音小声开口:“小房子,你要想生气那就生气,可千万不要憋坏自己,但更别发怒到一发不可收拾。你看这件事,说起来就是叶丫头的错,她怎么能连招呼都不说一声,就直接消失不见了呢?她这一走,整的我也十分良心不安,总是有股是我将她撵走的意思。但是我向天发誓,昨天我在跟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可是很和颜悦色的,而且还亲口对她说,她若是要离开,一定要知会一声,这样的话我们就到城门口送她。毕竟朋友一场嘛,又共同经历生死,这种缘分也算是很难得了;只是没想到这丫头是个这么雷厉风行的个性,我这刚一吐口她就立刻打包裹走人,弄得我也十分措手不及。”
说着,常清风就又朝着一边的金凌看了一眼,继续说:“小房子,其实现在还算来得及,时间尚早,如果你想要将那丫头揪回来,我立刻就让金凌出城去追她,如何?”
金凌也跟着站直了身子,一副随时等候命令的架势。
秦飞楼听着常清风在耳边的喋喋不休,手持信件的他从头到尾都是安静的,只有那沉沉的脸色显示出他此刻的不悦。
可偏偏就是他现在这个态度,让常清风更加不安;按理说,以秦飞楼的性格,看到这封信一定会追出去的,而今呢?他不仅没有发火,甚至还不动如山;这一改常态的状态,还真要人摸不着头脑。
“小房子,你倒是说句话呀?是要抓人还是要放人,给句话行不行?”常清风实在是受不了秦飞楼的压抑与安静,伸手就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在感受到常清风的触碰后,秦飞楼这才缓缓抬起眼睑,朝着他看过去:“你们确定,她真的走了?”
常清风和金凌都不约而同的点着头。
秦飞楼深吸一口气,似是做出了某个重要的决定:“走了就走了吧,反正早晚都是要离开的,而且,她此时离开也是我乐意看见的。”
常清风用力掏了掏耳朵,他没听错吧,小房子居然真的就这样放叶丫头走了?而且,除了安静的说了这几句话之外,再无讲其他?
常清风担心的看着秦飞楼,“小房子,你要是心里不舍真的可以跟我们说一句的,就算她叶楚去了天涯海角,我们都能想办法将她找回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看出来了,那丫头是个不错的,就算是将她留在身边比较棘手,但以你我之能想要护住她,其实也是可以办到的。”
秦飞楼又将手中的信笺攥紧了几分,这个不易觉察的细微动作,的确是透露了他的不舍之情,可是,很快理智就压住了心底的那一丝冲动,让他回归现实。
“清风,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坐稳靖远候世子的位置?为什么就算是付出比寻常人还要多的辛苦,还是要当上常家的少族长?”
常清风眨了眨眼睛,认真的看着秦飞楼,似是在判断他问出的这个问题的深意。
“当然是因为这两个位置本就该属于我的,是我的东西,我就绝对不会让别人抢走;哪怕是族中的堂兄表弟,也别想分享。”
秦飞楼道:“除了这个理由,还有别的吗?”
“自然是有。”常清风的脸色难得正经起来,“你也知道,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亏了身子,父王只有我一个儿子,若是我不争气一点,不努力一点,靖远候府就要被早就觊觎的人瓜分了。我是他们的孩子,承载了他们对我的希望与期待,也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当年父王为了救我将半生的灵力输送到我身上为我接骨续脉,放弃了进阶灵识的机会,他为我牺牲至此,我不能任性的只做自己;我的这条命跟常家是连在一起的,也是跟我深爱的人,紧密牵连的。”
常清风的回答算是给秦飞楼一个满意的答案,只听他说:“不错,像我们这种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拥有着人人羡慕的身份和无人敢肖想的机遇,但万物是公平的,不可能让我们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些,想要攥住这些东西,就要拿别的东西去交换。你的世子身份,我的皇子身份,都不允许我们活得太过洒脱,因为我们的生命从来都不仅仅只是属于我们自己,他还属于我们的亲人,属于支持我们的人,属于那些看着我们的人。”
“对我来说,阿楚就像是一只自由飞翔在天际的海东青,她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可以随着自己的性格去搏击风雨,也能停驻在高高的料峭上,欣赏万里风景。而我将要去的地方虽然繁花似锦,但却更像是一个华丽的牢笼,我不能将渴望自由的她带去那个地方,成为下一个被牢笼关住的‘囚徒’。而且,我和她走的始终是两条不一样的路,在这两条路上,不管是我为难她,还是她为难我,最终都会伤害我们彼此,既然这样,还不如潇洒的放手,让她去追逐自己渴望的生活。”
常清风看懂了秦飞楼的心意,为自己的好兄弟心痛着:“那你就真的这么舍得让她走吗?这种女孩儿可是不常见的,如果抓不住,将来若是再想觅得,怕就难了。”
秦飞楼轻笑一声,慢慢的将手中的信笺照着原有的折痕折好,当他看见在折好后的信笺上印着一个圆圆滚滚的爪印时,一眼就认出这是属于麒麟宝宝的爪印,小家伙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他告别呢。
“清风,你不是说我跟阿楚有缘分吗?既然有缘相见就不是无期;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还有重逢的时候,到那时,我一定会看明白我的心,现在困扰着我的那些问题,也一定会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