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个时候叶楚还不知道,在这世上,除了淳于意是个大嘴巴之外,常清风的那张嘴,也是不遑多让的。
都说有些人、有些事是最不经念叨的,这句话也算是真切的体现到了叶楚的身上。
当天下午,在叶楚在小厨房准备晚膳的时候,已经躲避她数日的淳于意却在这个时候不请自来。而且,不仅仅是他一人来了,常清风和秦飞楼也陪伴在她身侧。
秦飞楼这是第一次来到客山居的小厨房,看见叶楚腰上系着围裙,双手沾满白面的样子,一时之间竟有些恍然;难怪他会如此惊讶,这个样子的叶楚毕竟是他第一次看见。
在他的印象里,面前这丫头就像雪山之巅的挺拔青松,深深地扎根在皑皑的白雪之中,给人清冷、孤远、坚韧不拔的感觉。
所以,初次见到她如此贴近于生活的这一面,着实要他出乎意料了一把。
常清风自然不知此时秦飞楼的心情,只见他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走到叶楚身边,看着她放在一边早已和好的馅儿,脸上就露出贪吃的笑容来:“这是准备给我们蒸包子?叶丫头,看到你这一面,谁还敢相信你就是最近被晋城百姓口耳相传的曾经的叶家弟子叶楚?啧啧啧!小丫头真是贤惠啊,贤惠啊!我这五脏庙最近可是真是享福啊。”
叶楚早就看出常清风是个吃货本质,所以在面对他的夸赞时早就心静如水了,只是眼下,她更感兴趣躲了她数天的淳于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上她来?
总不会是早上她在秦飞楼的耳边说了两句,他就主动带了他师父来见她吧。
以她对秦飞楼的了解来看,他可是不太愿意他这个师父太接近她的,既然不是这个可能,那就只剩下唯一的可能了;那就是这个老怪物依然对她不死心,想要再来探一探她的底。
想明白这些,叶楚就笑了,打了一盆清水仔仔细细的清洗着自己的双手,同时抬起头朝着淳于意看过去:“数日不见淳于族长的气色似乎很不错,只是不知您老人家忽然来到这油烟之地,所为何事?”
看着叶楚脸上从容自若的笑容,淳于意的眉心就跟着狠狠地抽了抽;这丫头可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这几日他见到她,就跟猫见到耗子似的,能躲就躲、能避开就避开,甚至到了晚上入睡时,他都多次从梦中惊醒;而一直困扰着他的梦境,正是那天他为她探脉的片段。
这几日,他被这丫头折磨的食不知味、寝不能安,就连眼角的皱纹都快要被逼出来了,可没想到眼下这始作俑者却站在他面前语气淡淡的夸赞他气色好?
他如今这模样哪里气色好了?他分明就是一副快要被她折磨的气虚衰败的样子。
此时此刻,淳于意终于明白自己这次算是碰到了生平最大的对手了,面前这半大的小姑娘,看似稚嫩青涩,实则却是个不容忽视的强大存在;尤其是她现在这幅气定神闲的样子,更跟他此刻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还未出手,就先落败了一局。
想到这里,淳于意就在心里那叫个恨啊!恨不能时光能倒流到那一天,将一切重新开始,让他不至于在她面前再次露出那般狼狈不堪的一面。
秦飞楼就站在淳于意的身边,自然是将自家师父这丰富的面部表情和情绪看的一清二楚,想到内心孤傲的师父那天露出的仓皇之色,至今都让他颇感新鲜有趣;再想到叶楚体内的那道封印,防备之心渐渐褪去了不少。
就见他主动站了出来,向叶楚替自家师父说着话:“阿楚,你该知道我师父的本事,上次他老人家失手,是因为连日来旅途劳顿,这才精神略显不济,好在这几天他也休息好了,所以抽空想再来给你看看,不知你现在可否方便?”
叶楚本以为他们一行三人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老怪物强行要求的,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样。
叶楚看着秦飞楼俊朗的眉眼,含笑点着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但在下一秒,就立刻朝着身边的常清风主动靠近了几分,压低了声音问:“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吗?你们不都希望我避着淳于族长吗?为什么现在给我的感觉是,你们两个倒是赞同起淳于族长接近我了?!”
常清风见叶楚假借洗手朝着自己套取信息,眼睛里就浮现出一层笑意,同样压低声音替她解惑:“这还不是小房子的意思,他一直介意你体内的那道封印,只是以他的能力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正好这个时候老怪物对你不死心,他就打算借着老怪物的手给你瞧一瞧。别担心,你的身边有我们呢,我们一定护着你。”
叶楚又问:“我自然不担心,只是,让我好奇的是你们就真的这么放心吗?放心我体内的魔力不会给淳于族长察觉出来?”
常清风道:“以老怪物的能耐其实他应该早就看出你这一身修为有古怪,不然他也不会拿出淳于世家的秘术来查探你。而他至今之所以会选择隐忍不发,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因为我们,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没有证据。眼下,他可是很迫切的想要找到证据的,所以当初我们十分担心你身上的魔气和魔力会被他查出来;但现在,这点担心和顾虑早就没有了。小房子告诉我,你体内的那道封印十分神奇,几乎是将你身体里的魔力隐藏压制到极好的状态。除非是设置这道封印的主人亲自出现,不然别人甭想解开封印探知到被隐藏的真相。既然这道封印如此可靠,我们自然也就不再害怕被老怪物察觉到你的情况;反而,我们还要利用老怪物的本事来替我们查清楚你体内这道封印的出处与来源。”八壹中文網
见这二人将算盘打的这么响,叶楚就朝着常清风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这种让对手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手段,应该是你想出来的吧?世子爷,你可真是诡计多端呐!”
听见叶楚这么说,常清风立刻一脸委屈的大呼冤枉:“我可真是冤死了,天地可鉴、良心可表,这么坑师父的手段绝对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同样诡计多端的小房子想出来的。”
叶楚一扬眉,几乎含笑看着常清风:“是吗?原来这么聪明的法子竟然是出自殿下之手,我就说嘛,殿下如此英明神武,自然不会让我身处险境;眼下见他对我这般关心,真是要我感激涕零、心生膜拜啊!”
“你、你、你、你……”常清风被叶楚这一前一后的两副嘴脸气的舌头都快不会打转了,“不带你这么偏心狡辩的;在你的心里,这个法子若是我想出来的那就是诡计多端,但若是小房子想出来的,就成了英明圣武了是不是?”
叶楚无辜的眨了眨眼,将洗干净的手从瓷盆里拿出来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回答着常清风的话:“世子爷真是聪慧,正如你所说。”
“你!你还无耻的承认了!你简直是要气死我!”
看着气的直跳脚的常清风,叶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她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秦飞楼会偶尔喜欢逗常清风,原来看着这只狡猾的狐狸炸毛,竟然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件事。
叶楚和常清风这边的动静自然是逃不过秦飞楼的眼睛,见这二人先是旁若无人的站在一起咬耳朵,跟着又见常清风一副又气又跳的样子,秦飞楼不免好奇起来:“阿楚,你们在说什么?清风怎么变的这么焦躁?”
他能不焦躁吗?他现在分明都快气躁的将一身的狐狸毛给拔光了。
常清风听见秦飞楼的询问,立刻就像找到了生命最大的依靠,瘪了瘪嘴,刚准备开口向秦飞楼告状,却被叶楚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嘴巴,道:“殿下,我在跟常世子说今天晚上给他包他一直想要吃的晋城菜包,他一时太高兴,就不免有些手舞足蹈;没事的、没事!”
常清风瞪大了眼睛控诉着叶楚,尤其是在看见她露出笑眯眯的样子威胁般的望向自己时,更是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女人的险恶之心。
这丫头实在是太黑心了,欺负了自己也就罢了,现在她连让自己告状伸冤的机会都剥夺了;想到他的小房子在阅尽人生后最后看上的竟是这么诡诈的小丫头,常清风在叶楚的手下挣扎着就要申诉。
看着还不死心的常清风,叶楚凑近他耳边小声的说道:“世子爷,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欺负你的。只要你现在不多言,我答应你,明天我给你做你爱吃的晋城醋鱼,好不好?”
晋城醋鱼?
常清风的眼睛立即睁的比刚才的还要大,在对上叶楚狡诈的眼神后,常清风嘤咛一声,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
完了完了!这丫头可算是抓住他的弱点,知道他的短处了!
从今往后,他在这丫头的手底下,可该怎么存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