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禾晚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何润声。

沈攸涵的事？

沈攸涵什么事？

想到下午自己还猜测沈攸涵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没想到晚上来俱乐部了，何润声居然告诉她是真的有事。

叶禾晚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她摇了摇头，语气略带关怀道：“沈攸涵怎么了？”

何润声张嘴欲说什么，但话到嘴边，不由蹙眉停顿。

瞧得叶禾晚也不禁跟着神色凝重起来。

她侧头看向庄仁清。

庄仁清瞧了眼欲言又止的何润声，视线又转回到茫然的叶禾晚身上。

他徐徐道：“沈攸涵目前，丢了四周。”

“？！！”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叶禾晚震惊得瞪大眼，恍若雷劈般石化原地。

她严重怀疑庄仁清是不是在逗她，但是见对方说完后便叹气摇头的模样。

叶禾晚知道，庄仁清说的是事实。

丢了四周吗？

难怪她感觉队里最近气氛不太对，陈航峰教练最近也不时询问着她四周的训练情况。

明明之前因为沈攸涵已经掌握四周跳，而她也有3a的缘故，国家队没催得这么紧。

可这段时间，却带这些莫名的急迫和慌张。

叶禾晚忍不住出声试探道：“是发育关吗？”

何润声点了点头。

叶禾晚脸色一白。

细细想来，沈攸涵今年差不多18岁了。

而花样滑冰女单运动员的成长期发育关也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

发育关，对于花样滑冰，尤其是女子运动员来说。

简直就是一道生死关。

听着像是夸大其词，但事实就是如此。

数不尽的天才少女因发育关而沉湖。

之前世锦赛的时候，她以为她觉着沈攸涵的四周有点不稳是她的错觉。

还心想她都成功又跳出了一种四周跳，似乎并没有什么受到发育关影响的消息传出来。

她便以为，沈攸涵并没有迎来发育关。

或者是，发育关对她造成的影响并不大。

所以队里便也没传出什么动静。

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沈攸涵遭遇了发育关。

甚至丢了四周跳！

叶禾晚怀着侥幸心理：“是只丢了一种四周吗？”

加上世锦赛后新掌握的4lo，沈攸涵目前已经成功掌握除了4a以外的全部五周跳。

这放眼全球同批一线女单来说，那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怎么，怎么就······

头顶，何润声带着惋惜和苦愁的话语，冷冰冰打破了叶禾晚的幻想：“不，如今是只能堪堪勉强掌握4s了。”

4s是沈攸涵掌握的第一种四周跳，也是她现在唯一掌握的四周跳。

历经这么久的艰难拼搏，如今却恍若镜花水月一场，全部回到最开始的时候。

看着叶禾晚耷拉低下头的模样，何润声不由和庄仁清苦笑对视。

叶禾晚只是所谓队友和伙伴就如此这般。

身为教练，他们比叶禾晚更希望这是假的！

在这个时候丢了四周，已经不仅仅只是沈攸涵个人发育关的事了！

这事关整个华国花样滑冰国家队！

明年3月，2021年的斯德哥尔摩世锦赛关乎到华国女单在2022年北奥的参赛名额。

原本，国家队计划的是保二争三。

凭借沈攸涵的五种四周跳，叶禾晚的3a以及在今年极有可能再挑战出的四周。

华国女单在明年的世锦赛，有很大几率能够继续保持在今年蒙特利尔这般优异的成绩。

甚至，在北奥时，也能成为最亮眼的风景。

但！

偏偏就是在这个节骨眼。

在外训前期。

在距离斯德哥尔摩世锦赛不到一年的节点，遇上了发育关。

四周几乎全失，三周也出现了不稳的问题。

如果--

不--

何润声有些疲惫地阖上眼睛，在心中不知无声叹了多少声气。

若是可以，他们这些老家伙宁愿遭受这一切的是他们。

也不愿是华国女单未来的希望。

不到一年的时间。

要想在不到一年的时间成功突破发育关，这纵观花样滑冰历史。

不是没有人做到过，但少之又少，太难了。

并且还能在扛过发育关后，快速恢复到巅峰实力。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现观当下，华国女单竟只剩下叶禾晚一人挑起大梁了。

若是在这期间，叶禾晚要是再--

何润声不敢再多想了。

本来叶禾晚的年龄就正好处在女单运动员遭遇发育关的高发期。

他之前虽忧心，但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如同惊弓之鸟般担惊受怕。

华国女单现已失一员大将，叶禾晚绝对不能再有事！

何润声缓缓睁开眼，顿了顿，还是严肃道：“从现在起，你身上所担负的，就真的可以说是整个华国女单的希望了。”

“禾晚，教练也不想给你施加太大压力。可沈攸涵的四周要想短时间恢复到从前，太难了。所以，你必须在斯德哥尔摩世锦赛之前，掌握四周！”

叶禾晚必须要在斯德哥尔摩世锦赛上，凭借四周和3a的加成，为华国女单赢得至少两个冬奥参赛名额。

当然，如果沈攸涵能够在明年世锦赛时恢复如初，那最好。

那华国女单保住两个名额的问题应该不大。

但，即使恢复到从前，要想夺彩。

难啊！

竞技体育，永远不缺有实力者。

你停下的这段时间，多得是人比你付出加倍努力，想要翻过你前面去。

竞技体育，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缺的那段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弥补回来的。

一时间，房内气氛凝重，空气中有无形翻涌的巨浪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叶禾晚想说什么，却发觉喉咙一梗，涩意滚滚。

这听着似乎只是沈攸涵遭遇发育关，但也让叶禾晚感受到了危机的来临。

她心下一颤，有惧意悄然升起。

她有些害怕，害怕这个时候她再出什么岔子。

她和沈攸涵都倒下了的话。

那，华国女单该怎么办？

不！

叶禾晚猛地摇了摇头，咬紧唇，严重燃烧着不甘的战火。

宁可做战场上的失败者，也不要做为战而屈人之兵的懦夫！

若是因为担惊受怕，提心吊胆而自己毁了自己的心态。

那才是真的辜负！

正因现在华国女单遭遇巨大挑战，她更应挑起大梁，沉着冷静下来！

明晃晃的灯光落在少女稚嫩清秀的脸庞上，勾勒出眉眼间的坚毅和决心。

只要她还在，还能战，华国女单就绝不会倒！

叶禾晚沉默了会儿，问道：“那教练，沈攸涵还能外训吗？”

虽说沈攸涵受发育关影响，实力下滑。

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除了叶禾晚，华国女单国家队，仍旧是她的实力和大赛经验最为丰富。

何润声脸色舒展了些，点头道：“能，5月初的时候，你两一起去加国。”

国内的训练体系和教练，目前对沈攸涵的帮助并不大了。

国家队也希望国外更为成熟先进的花样滑冰训练体系能够给沈攸涵带去突破，给华国女单带来惊喜。

但，希望吧。

未来如何，一切皆是变数。

叶禾晚听到沈攸涵还能继续外训，不觉如释重负。

先前两人为了能够外训已然一波三折，若是在遭受发育关打击后，还错失外训机会。

以沈攸涵的骄傲，叶禾晚很担心她会不会崩了心态。

不过，她也相信沈攸涵不是那种会被轻易打倒的人。

毕竟，那可是沈攸涵啊！

华国女单双姝，四周跳开启者，

她也是，华国女单的骄傲啊！

······

当晚，回到家后。

叶禾晚还是没忍住决定给沈攸涵发了个信息。

窗外夜色沉沉，叶禾晚开了灯躺在床上，对着自己和沈攸涵的聊天界面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发过去一个表情包。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对面还没有人回复。

叶禾晚看了眼时间，都11点多了。

她以为沈攸涵已经睡了，刚想关上手机等明天起来再问。

就看见对面发了个“？”。

叶禾晚登时从床上翻坐起，心跳倏地加快，有些紧张。

她在心里想了很多措辞，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想着怎么能委婉一点，尽量不让沈攸涵更低落。

但最后。

思来想去，

发出去的还是那句“你还好吧”。

又是好一会儿没动静。

就在叶禾晚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无意又揭开沈攸涵伤疤之际。

她发过来一段语音。

叶禾晚赶忙点开。

少女声线微冷，带着些惫感，好似一瞬间成长了不少，让叶禾晚有一瞬恍惚。

【放心，我可是沈攸涵。】

还是极具沈攸涵风格的骄傲自信。

这才是她啊。

会因发育关受挫，但绝不会低头。

沈攸涵，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叶禾晚没有立刻结束聊天话题，许是想着能舒缓一下对方心情。

叶禾晚又把话题扯到外训上去，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关于未来的规划和目标。

慢慢地，竟都互相加油鼓气起来。

彼此都给对方灌了好几口鸡汤，让人一时不觉虚幻。

很难想象，曾经算是隐隐相对的两人，如今竟能如朋友般玩笑聊天，畅谈未来。

聊天结束的时候。

沈攸涵发了一句。

【谢谢，祝好梦。】

······

次日起。

叶禾晚几乎所有时间全都空出来加紧训练，到后面连白天去学校的时间都大大减少了。

一整个人就是泡在冰场的节奏。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5月，叶禾晚出国外训的前一周。

这日午间。

叶禾晚从俱乐部训练完，在外面简单吃了顿午饭后，回到了教室。

恰巧班上同学都在午休睡觉，教室安静不已。

叶禾晚见状，害怕惊扰到睡着了的同学。

便想着去天台透透气，等午休结束后再回到教室。

绕过长廊，缓缓穿过一层层楼梯走到顶楼天台。

原以为这个点，天台应该没什么人。

可当叶禾晚快要走到天台门口处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