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浔一愣,难以置信,“你们疯了?又不是皇后娘娘逼你们殉葬,是你们自己的主子……”
可朝国宫女遭此无妄之灾,痛苦绝望,此时此刻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也不想去顾了。
只一门心思地想要发泄心中愤恨。
她们心中也怨朝国,也怨朝贵妃没事找事。可朝贵妃远远地在墓穴外头,好好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她们再也报复不着。
只剩下眼前这死了的崔皇后。
既然要她们几个拿活生生的一条命殉葬,那好!那就所幸谁都不要好过!
想着,那宫女心一横,干脆冲上前去,端起灵位前的贡果盘子,重重砸在地上。
“哗啦!”
那白磁盘顷刻间摔得粉碎。里面的贡果也摔烂了,甜腻的汁水飞溅上紫浔的素裙。
另有一个朝国宫女脸色阴沉可怖,从地上拾起了摔烂的果子,竟径直跑向存放存皇后棺椁的墓室,竟想侮辱皇后的尸体!身后还有两个朝国侍女,跟着飞跑而去。
她们动作极快,想是早就商量好的,没准还经过反复的演练。就是要毁了崔皇后的墓室。
紫浔实在忍无可忍。
她身上有些功夫,探手就向打头的朝国宫女肩上抓去。
谁知那宫女也不是个白身,身形一闪,灵活避过。见招拆招地攻了上来。
紫浔被眼前的宫女缠住,眼看另外几个已经快要进到皇后墓室,她急道:“快拦住她们,别叫她们羞辱皇后!”
其余哀哭着的宫人,有人立时起身,扑过去拦着,却被朝国宫女推倒,打伤在地。
更多的人一心悲哀于自己将死的命运,干脆没听到紫浔的吩咐。
紫浔心中发急,下了狠手,一掌拍来身前的宫女,转身就要去追另外几个。
耳边却听得宫人纷纷惊呼,只觉背后劲风将至。
不得已,紫浔只得身子一偏,就地一滚,避开攻击的同时,回头。
只见那朝国宫女手中持着短刀,对着紫浔冷笑,“反正你们也都是要死的人,不如,我送你个痛快?”
“你……疯了?”
紫浔不解,“为何要怎么做?杀了我们,羞辱皇后的尸首,你们也出不去啊!还不是一样要死?”
“呵呵……”
那朝国宫女确实是被巨大的恐惧和不甘裹挟了心智,“我们死不死不重要,只要你们都死在我们手上!”也算是用这种荒谬的方式,为自己报了仇。
有些人就是这般。只要看到别人比自己惨,就仿佛扎在自己身上的刀子,一点都不痛了似得。
这宫女话音刚落,紫浔只听得身后其它宫人惨叫出声。
她回头,只见两个朝国宫女从内室折返出来,一样手中持刀,干脆利落地抹了两个长春宫宫女的脖子。
鲜血一下子迸溅得老高。
其它宫人猝不及防间,也都吓得愣愣的,挤在一起,纷纷退后。
见崔皇后的墓室内被弄得一片狼藉,紫浔气得眼眶都红了,“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们这四个?大家冷静下来,别怕!”
可宫人们早被绝望和恐惧折磨得失去了理智。
“紫浔姐姐,反正……左右都是个死,这么死,倒还、还……利落些。”一个小宫女怯怯地道。
身旁,也有些宫女跟着附和。
是啊,反正怎么样都是个死。
饿死,渴死,活生生在这鬼地方困死,那可太痛苦了。
还不如一刀来得利索。
紫浔恨得咬牙。
她功夫就是再好,也拦不住三个同样身负武功的朝国宫女。不过一会儿,她们竟就手持利刃,把墓室里全不想抵抗的盛国宫女,杀得七零八落,眼看,已经没有了活口。
“我……我跟你拼了!”紫浔也存了死志,干脆合身扑过去,和那打头的朝国宫女缠斗在一处。
顷刻间,人就被杀得差不多了。
紫浔谁也没能救得了。她心中滔天的恨意,不觉红了眼睛,只想与眼前这女人同归于尽。
那朝国宫女却收了把式。
她眼见着手无寸铁的盛国宫女几乎已经死伤殆尽,脸上怨毒的表情淡了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望和茫然。
盛国宫女都死完了。
接下来,可不就要轮到她们了?
就算把所有盛国人都杀个干净,她们也还是没办法活着出去。
她们也要死了!
她……好怕!
“不打了。”朝国宫女暗淡地垂下手,呼唤其余三个同伴近前,“咱们……也去吧。”
说着,当着紫浔的面儿,打开了朝贵妃给的拿包药。
朝国宫女:“果真是家乡来的好东西。来的路上,我已分成了四份,我们……都吃了吧。”
然后,就这么永远睡去。
大家都知道自己是没了活路。
一个接着一个,仰面服下。
打头的那宫女却是一愣,“还少一个人呢?”
她身边的姐妹向深处的墓室喊道:“快来!咱们……咱们都吃了药,等你一起去呢!”
她嘶哑的声音,在墓室内回响着。
却好半晌没有回音。
连一旁受伤流血的紫浔,也是一愣。她眼睁睁看着刚才三个朝国宫女,进去停放皇后棺椁的内室,然后,两个跑了出来,开始攻击手无寸铁的盛国宫女。
剩下的那个呢?
还留在崔皇后身边,是想干什么?
那朝贵妃给的毒药,从服食入服到毒药,还需好一阵子。打头的朝国宫女一抹嘴,“我去看看。”
紫浔也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跟在这宫女身后。
她也想进皇后的墓室。
想最后,和崔皇后死在一起。
一进墓室,紫浔猛地愣住。
只见那最早进来的朝国宫女愣愣地站在崔皇后棺椁旁,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室内角落里,一扇不断晃动的暗门。那暗门藏在多宝格之后,门上覆盖着猩红色的,密密麻麻的花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是一道门。
可现在……
“咚咚……”
暗门另一边,传来敲门声。
那声音,一声比一声更大,显得敲门之人十分急切。
紫浔浑身一紧,一股莫名的感觉悠然升起,只觉背脊一凉。
这墓中,应该除了她们,就没有旁的活人了。
敲门的人,是谁?
或者说,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