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我哥哥带她来府上的时候，第二次是她出嫁的时候，至于第三次……”说着，她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是她亲自入宫要本宫留你一命的时候！”

心中蓦地一惊，霍翎瑶整个人站起来十分惊愕地看向颜皇后。她虽然笑容古怪可眼中神彩并不似作假，霍翎瑶脸色一沉忽觉得这里面还有很多她尚未摸清的东西。她上前两步靠近栅栏，声词严厉道：“颜夫人到底是什么人！”

“你问本宫她是什么人，本宫还想知道她是什么人呢！”

冷嘲出声，颜皇后面上挂满了鄙夷，“悄无声息带着前朝的密函出现在陛下他们面前，不仅指明了找出密函的方向，更是为陛下献上了如何招宠怜贵人的法子！明明是我们颜家的媳妇，胳膊肘却向外拐！让那个贱人分了本宫的宠，抢了本宫的东西！”

越说似乎越气愤，颜皇后猛地冲到栅栏前恶狠狠盯住霍翎瑶：“而且，还让本宫放了你这个小贱人！要不是她在颜家的地位太特殊，本宫怎会留你到今天！”

口口声声的贱人并未让霍翎瑶有所反应，反正这种话这么多年她已经听得够多了。目光冷寒与颜皇后对视，良久霍翎瑶却是笑着道：“娘娘，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你做都做了还埋怨什么？更何况你虽对颜夫人心有不满，却不敢与她正面对峙，所以若我猜得没错，想必你是害怕她吧？”

看着颜皇后忽然僵住的表情，霍翎瑶笑意更甚：“连皇后娘娘你都会怕的人，想来还真不是什么善类。事已至此，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轻声的命令让颜皇后心有不甘，可看着自己身处的环境她却是根本没得选择。垂着头噤声许久才缓缓抬起，颜皇后的目光依旧带着愤恨，却比之刚才浅了许多：“本宫不知她真名，也不知她在前朝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只是她武功高强，几乎能与本宫哥哥打个平手。而且她的心思十分缜密，这些年颜家不管是在朝堂还是生意上的作为，都有她在一旁出谋划策。至于她为何要保住你的性命，本宫也不清楚。”

将颜皇后所说慢慢捋顺，关于颜夫人的画面却还是模糊不清。身怀武功是必然，否则当年她也不会被选进护送密函的队伍中。心思缜密从她下手除掉其余死士并自己孤身一人前来投靠元王就可以得知，只是她不懂为何对方这么些年愿意隐姓埋名成为颜家背后的军师，并且潜移默化地渗透进入自己的生活中。“当年她让你留我性命的时候，说了什么？”

没想到这么久霍翎瑶却只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颜皇后明显一愣，随即回忆道：“那日是怜贵人死后头七，本宫原也没想过她会入宫来。当时她让本宫遣走了所有宫人，只单独我们两个。本宫也不知她从何处知晓打算除掉你的想法，她只是说让本宫务必留下你，因为关于怜贵人欠下的债，需要你慢慢来偿还。”

“债？什么债？”

“本宫当时并不愿意，就问她所谓的债是否关于密函。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让本宫按照她说的去做，不然颜家和本宫都不会有好下场。”

说到这儿，颜皇后忽然冷笑了一声，“谁让那时候陛下和我哥哥都极其看重她呢，原本因着怜贵人的事本宫就已经不得宠了，那时又怎会再逆了她的意思自讨苦吃？”

她说完看霍翎瑶的脸色越发难看，轻哼一声相当不屑。眉眼中的愤恨从没有一刻停歇过，她上下打量着霍翎瑶，最后将视线放在了她早前进来时提着的食盒上：“该说的本宫已经都说了，你也该按照之前的承诺送本宫上路了。”

这样一声打断了霍翎瑶的沉思，她抬头看着颜皇后，良久，却是笑了。笑容中的轻蔑顿时刺得颜皇后的十分刺眼，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双手紧抓栅栏恨不能直接冲出来：“你这个贱货，你竟敢诳本宫！”

“娘娘说得也太难听了，我哪里是诳你，我明明是骗你的。”

气态傲然地与颜皇后对视，霍翎瑶并不畏惧对方能喷出火的目光，只用满目冷凝一字一句道，“你聪明一世，怎么会相信在这种时候我会好心站出来给你个痛快？你加诸在我和我母妃身上的痛苦我若不能一点点还给你，又怎么对得起我忍辱至今所做的付出呢？”

“霍翎瑶你不得好死，你以为除掉本宫与颜家你就能高枕无忧、安然无恙了吗！那个女人虽然不是站在颜家这一边，但她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本宫就等着，等着看你是怎么惨死，等着看她如何用你给颜家几百口人血祭！”

“疯子。”

轻描淡写两个字如当头棒喝直接对准了颜皇后，霍翎瑶转身不再逗留，再说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身后依旧传来颜皇后犀利的谩骂，可霍翎瑶并不为此生气。当然，她也没觉得有丝毫喜悦。萧述跑了，颜家虽然倒了却留下了一个满身是谜的颜夫人等待她去挖掘。而且从颜皇后刚才的话来看，这个颜夫人与前朝的关系十分值得深究，至于她与自己母妃的过往，只怕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毕竟她可不会觉得让颜皇后留下自己这件事是从善意出发的，她相信对方只是为了方便让她承受怜贵人尚未来得及承受的痛苦，并且想要利用她找到前朝真正的秘密。萧述、颜夫人、前朝密函的下落，这三点将会成为她之后需要去追踪的线索和不得不完成的使命。走出天牢，因着刚才内里光线太过昏暗，此刻的阳光看起来竟有些刺眼。霍翎瑶一手遮住视线却还是不自觉仰头看去，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加坚定内心的想法。母妃啊母妃，你虽然死了，却还是留下一大堆的烂摊子给我收拾，我真不知该不该原谅你了……心中微觉得苦涩，霍翎瑶垂眸深吸口气。这时商君乾从远处走了过来，见霍翎瑶站在天牢门口发呆，急忙上前关心道：“怎么了，那老妖婆没对你做什么吧？”

初次听闻他对颜皇后的这个称呼，霍翎瑶差点就笑出了声。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事，这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见她并不似强颜欢笑的样子，商君乾叹了一声，压低了嗓音道：“凌风刚才送来了宫外的消息，有暗线摸到了萧述的下落，眼下正在紧密跟踪。”

“在哪儿？”

心中陡然一跳，霍翎瑶急忙问道。“南唐边境。”

很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霍翎瑶的一颗心沉了下去。她抬头看向商君乾，见对方也是如自己一般的表情，显然是也知道如果真的追过去，那这一趟旅程将有多么艰难。他们一个是大邱皇子一个是元启公主，想要堂而皇之地进入南唐境内并不是难事，但关键却在于他们如何能避开那精明如鬼魅般的人——尉迟骁。“不过索性尉迟骁前两日已经回南唐了，我们只要避开他在南唐的探子，短期内是不会让他发现踪迹的。至于入了南唐境内……就要看咱们的造化了。”

的确也只能如此，霍翎瑶苦着脸对商君乾笑了笑，只觉得心里越发沉重起来。前方荆棘密布，如何才能做到全身而退，是他们所有人都在一直思考的问题。而新的旅程即将开启，这注定是一场生与死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