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朕的时候，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一点儿都没有女儿家的模样。为此还遭到你兄长责备，说你丢了颜家的脸。”

没想到他会记着这事儿，颜皇后明显一滞，随即笑容便有些苦涩。年轻时的记忆怎么可能那般轻易忘记，更何况于她而言这个男人可是伴随了她所有美好的青春的。时至今日走到今天这一步，却是谁也不曾想到的。“没想到陛下还记得……”喃喃开口不知该用何种表情何种心情，颜皇后手执白子再度落棋，良久才笑了笑，“那时候陛下可是一点儿都瞧不上臣妾呢！”

“别人家的女儿都温婉贤惠，就你整日里上蹿下跳跟个猴子一样。还胆大包天地骑着朕的马架着你哥哥的弓一个人跑出去狩猎，要不是朕发现得早，现在你哪儿还有机会坐在朕的面前跟朕下棋？”

忽然忆起旧事，一向寡言的元王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出的每一件事都让颜皇后的心微微震荡。“那次可真是吓坏了臣妾，哪想到那熊瞎子竟没有冬眠就冲了出来。当时若不是陛下拉弓将其猎杀，只怕臣妾还真是没有今日了。”

接话笑说着，颜皇后此刻的模样哪儿还有六宫之主的那份威严，满目瞧过去都似小女儿家一般娇羞纯良。忽得想起了什么，颜皇后抬眸望了过去，手悬在半空也忘了落棋，她盯着元王，一字一句道：“其实臣妾一直想问，那一日陛下到底是如何发现臣妾骑着您的马偷溜出去的？”

元王缓缓将手中的帕子放下，抬起头与颜皇后对视。威严的神情此刻也带了几分柔和，他看着颜皇后笑了笑，仿佛有些懊恼地开口道：“你也不想想，你这丫头整日在朕面前招摇，朕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不过是碍着你哥哥的脸面不想给你甜头罢了，你却偏生不依不饶。”

说着，他哼了一声，“往常你一日里三五个时辰都在朕面前晃悠，那日没来，朕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年幼时的感情最是磨人，明明心有对方却总喜欢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没完没了得试探与过招不过是为了在对方面前获得一种被关注的快感。仿佛只要能这样被对方看着，那么不管是好是坏，就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了。“陛下……”眼眶忽然就有些湿润，颜皇后一直以来觉得元王之所以娶她，不过是看重颜家的权力跟地位而已。然而谁又知道在一桩婚约的背后藏有怎样的深情，也许如果没有今夜的谈话，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元王肯娶她，也是因为心中有她。“那个时候的你即便任性叛逆，但还是有可爱之处。但是后来呢，后来你却变了，变得连朕都不愿再多看你一眼。”

急转突变语调让颜皇后心中大惊，然片刻后就见元王猛地将棋盘掀翻在地，用一种她最为熟悉的冷漠目光看向她：“你甚至，还想要朕的皇位！”

终归这一切都只是过往，终归他们还是要错过……颜皇后默默起身收起适才的真实情感，她侧眸转身对着元王行了个大礼，而后迎着他的目光冷漠开口：“陛下是明君，应当分得清眼前情况。如果您肯主动让位给太子，那一切自然皆大欢喜，您也可以少受点苦头。否则的话，就别怪臣妾不记着往昔情分了！”

前一刻的温情在这个时候变得是那么脆弱不堪，气氛突变使得二人之间剑拔弩张。元王伸手将手中棋子直接砸向颜皇后面上，他气得几乎全身都在发抖，冷笑着怒声道：“好，你果真是朕的好皇后！为了你们颜家，为了你的好儿子，你竟敢逼宫！你当朕真得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陛下若有办法，就请拿出来给臣妾看看吧。免得到时您还要埋怨臣妾连个机会都没给，就让您直接落败，这种事若传出去，也不是太好听。眼下您的身子已经没有办法治愈，与其坐以待毙看着朝堂大乱，还不如一鼓作气将其交给太子打理。我哥哥当年好歹是与您一同打下这元启江山的，太子有了他的扶持，想必政绩也绝对不会差！”

“你妄想！”

颤巍巍地站起来，元王扶着榻上边缘站起，指着颜皇后骂道，“你们颜家各个都是狼子野心，你说得好听要将皇位传给太子，谁知道最后会不会落入你哥哥手中！朕告诉你们，只要朕活着一天，你们就永远都不能称心如意！”

元王浑身散发的气势虽不如往昔那般令人觉得胆寒，但却依旧有其威严在里面。颜皇后眼见劝说不成，心道只能来硬的。于是她也不再多说话，只双手合击，拍出三道暗号。然而等了半晌都不见有暗卫冲进来，颜皇后暗道不好急忙转身，却在看清身后站着的人时，满脸都是震惊，整个人呆愣在原地。霍翎瑶与霍占言两兄妹正站在她身后目光清冷地看着她。在他们身后是无数大内侍卫以及皇家暗卫，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颜皇后身上，若将其比喻成剑的话，颜皇后只怕早已经千疮百孔了。见对方呆愣着没有反应，霍翎瑶上前两步笑问道：“皇后娘娘是在等人吗？”

她说着，回眸冲着霍占言点了点头。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正从人群的最后方由侍卫们一层层推至最前。待其行至霍占言身边的时候，只见霍占言一脚揣在其腿上，被捆之人哀呼一声便跪倒在地。而这一声哀呼让颜皇后浑身一紧，她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　，讶异到完全说不出一个字儿来。“姑姑，完了，全完了！咱们、颜家……全都完了啊……”颜穆的声音充斥在房中听起来无比凄凉，颜皇后双目圆瞪仿佛根本就没听到他在说什么。良久待她反应过来之后便猛地冲到颜穆面前，她如疯了一般摇晃着颜穆的肩膀，大声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儿，为什么颜家部署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这般癫狂的模样看在旁人眼里犹如疯了一般，霍翎瑶冷眸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在颜皇后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朱唇轻启。“皇后娘娘我早就说过了，这天底下想看着你们颜家倒台的人数不胜数，如果你觉得光凭借你们颜家的暗卫就能成功谋反的话，那这元启的天下，当初就该由你哥哥收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