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翎瑶听着徐元墨板上钉钉的一句话,唇角微微上扬,眸中神色相当鄙夷。在她看来颜皇后是不会去威胁这样一个没有用的人的,因而她更愿意相信对方与颜皇后是友好互利的合作关系,而非他此时口中所说的威胁。不过并不打算将此告知于元王,霍翎瑶看着一旁颜皇后石化的样子,相当好心地上前两步提醒道:“娘娘,徐太医可是在给你身上泼脏水呐,你就没什么要反驳的吗?”
经由霍翎瑶的提醒颜皇后这才回过神来,她怒吼一声愤而站起,不顾元王还在面前就直直冲向徐元墨:“你竟敢污蔑本宫!本宫何时威胁过你!”
徐元墨被吓了一跳,闪躲不及只得步步后退。然颜皇后手上的护甲还是成功将他的脸划破,鲜血迸出的瞬间让徐元墨整个人都愣住,而后才见侯正等人在元王的授意下上前将颜皇后摁住。“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若真得有心陷害苏嫔,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找谁不好,何必偏要找连臣妾自己都不熟的徐太医!”
“娘娘这话莫不是在变相承认?”
霍翎瑶听了颜皇后的哭诉反而冷然一笑,她目光清平直视着元王,十分清晰地开口道,“所谓避嫌,自然是要找根本不熟识的人来做这件事了。否则的话娘娘找了往日关系熟络的太医,岂不是更容易叫人怀疑?”
“霍翎瑶你胡说八道,你为何一定要对本宫苦苦相逼!”
颜皇后怒目而视,整个眼睛通红,“那徐元墨分明是……”“娘娘想说徐太医是我的人吗?”
霍翎瑶轻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轻转凝眸,将视线投射在徐元墨的身上,只可惜此时的徐元墨早已被吓傻,根本无法做出回应。见状反而笑意更浓,霍翎瑶轻语:“若徐太医是我的人,何必一开始就将矛头指向我?当初的确是我在父王面前替他进言,但过了这么久,后宫诸人可曾见他勤跑冬暖阁?反而是有人见他总是出现在凤禧宫外围,娘娘倒是说说这要如何解释?”
没成想霍翎瑶一番话将自己撇的清清楚楚,颜皇后眼中愤恨更深:“也许这就是你的诡计,你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然后顺理成章地要求陛下搜宫!你早就派人将那西红花放在了凤禧宫中,你这个贱人,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
听着颜皇后的指控,霍翎瑶脸不红心不跳,她甚至还拍手笑了笑:“娘娘说得可真好,我光听着都以为自己真的做过这事儿了呢!只可惜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压根没有任何理由跟动机利用苏嫔有孕一事来陷害你!”
“你对苏嫔是没有动机,可你对本宫呢!你恨本宫,你巴不得本宫去死!”
颜皇后恶狠狠盯着霍翎瑶,恨不能上前将她撕碎,“你因为怜贵人的事对本宫恨之入骨,你以为是本宫……”“皇后,你给朕住嘴!”
哪知此刻出言呵斥她的反倒是元王,他站在一边听了霍翎瑶与颜皇后的争吵后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目光炯炯环绕在二人之间,最后拍桌怒言,“你们当朕是死的吗!”
心中对此冷笑了一声,霍翎瑶自然知道元王的火气源自于何处。每次在说起怜贵人死因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子,仿佛欲盖弥彰一般以为只要呵斥住后文,就没人会知道他曾经做过的蠢事。越发笃定今晚的目的,霍翎瑶扬眉:“父王,虽然娘娘不愿意承认,但证据确凿容不得她抵赖。孩子是她下药搞得小产,还打算利用这件事来污蔑儿臣。儿臣无法不怪,所以求父王替儿臣做主!”
因为早就知道元王对颜家的包庇之心,所以她才会选择在早朝前了结了这件事。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看笑话,元王沉思片刻,冷眸中闪过一丝戾气:“颜氏嫉妒成性,罔顾宫规,毫无宽怀之心,妄为皇后!下朕旨意,着今日起废黜其封号,贬为答应,迁出凤禧宫往西边冷宫!无朕的旨意,今生不准踏出冷宫半步!”
“至于徐元墨,谋害宫中妃嫔,伤害龙嗣,其罪当诛!先押入天牢,待宗人府备案后直接斩首!”
浑厚且带着怒火的声音响彻在这不大的梨尚阁房中,让众人的心都缓缓沉入谷底。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霍翎瑶,因为她没想到事情已然走到这一步,元王竟然还会留下颜皇后的命。不过对此早就见怪不怪,她想她完全能够明白元王此举的意义。虽然她不赞同,但也着实没有办法。只能自嘲一声认为颜皇后实在命大,但越是这样,她越是要亲手了结对方!“父王圣明!”
高呼而语,霍翎瑶将头垂下,轻闭双眼,手握成拳。苏嫔二度小产牵扯出的纷争,在新一日的早朝前就此结束。没有再看房中任何人一眼,霍翎瑶高傲转身,就此离去。回宫稍作歇息后起床已经到了快用晚膳的时间,霍翎瑶听玉珂说宫里因为昨夜的事情彻底乱作一团,不少得知消息的大臣们纷纷进言想要元王饶过颜皇后,但结果却只是被叫进御书房内斥责了一番。而颜家的人也忙不迭地递折子想要入宫,但除却颜奇峰外,其余都没有这个资格。颜奇峰被叫入宫也仅仅是跪在御书房门外,元王连见都不愿去见,其心思可想而知。事情走到这一步,局势已经定型明了,接下来的,自然是该收盘了。玉珂站在一旁见霍翎瑶沉默不语以为她还在生气,急忙上前劝道:“公主不要再为徐元墨那种人生气了,他有今天这成就全都是靠着您,可他没想着回报,反而还与颜皇后联手陷害您!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就应该千刀万剐!”
说着,仿佛想起什么,玉珂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道,“幸好那日公主你没收下他的药,不过……你怎么知道那药有问题呢?”
霍翎瑶淡笑却不开口,有些事没必要讲得太清楚,毕竟只要当事人明白,其他人懂不懂都无所谓。她只是要那些人看清楚,背叛她霍翎瑶是什么下场!起身吩咐玉珂替自己更衣,霍翎瑶道了句会按时回来用膳,便自己一个人出了冬暖阁。一路东行只见周围越发阴森,霍翎瑶缓步靠过去停在一处高墙前。她从袖中掏了一个布包塞进看门的侍卫手中,对方心领神会,讪笑着将她迎了进去。此处自然是宫中天牢所在,晦暗阴沉及阵阵恶臭让霍翎瑶不自觉蹙眉。只是她的面上依旧是往昔冷清,在看到不远处牢中的那个背影时,她伸手示意侍卫退下,自己则慢慢靠了过去。来人听见有脚步响动猛地侧头看了过来,眼中满是惊恐。待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霍翎瑶,徐元墨面上露出一副失而复得的欢喜,但很快就僵在脸上,只因霍翎瑶目光中的冷寒,让他心颤。“公主你……怎么会来?”
似乎在自己面前他永远都是这样忐忑不安,霍翎瑶笑了笑,垂头:“想让你死得明白点。”
听到“死”字的徐元墨浑身一颤,表情古怪地看着霍翎瑶。瞧着他这幅样子霍翎瑶脸上笑意更浓,她上前几步站定,眉毛高挑:“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因为曾经追随过霍翎瑶,徐元墨自然是知道她的手段的。他苦笑着低下头,轻摇头:“我……不敢。”
“如果你不是那个背叛我的徐元墨,我会救你出去,可惜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十分清楚地说了这么一句,霍翎瑶瞧着徐元墨抖得更厉害,声音越发坚定,“你应当知道你性格的软肋在哪儿,若你肯老老实实臣服一人,也断然不会落入今天这个地步。”
无言以对,霍翎瑶对徐元墨的剖析十分精准,他当然也知道她所言皆真。“我只想知道公主你为何会知道我……”“这还要多亏了你,当日我在寿宴所中的毒除了商君乾和尉迟骁外并无他人知晓,可你却十分清楚地道出了名字。我想除了下毒的人,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么清楚吧!所以徐元墨,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背叛了我,而我今日所做一切,只是引君入瓮而已。”
呆愣地看着霍翎瑶,徐元墨未曾料想到竟然会是自己露出了马脚。他就这样盯着霍翎瑶看了半晌,最后苦笑着垂下头:“所以你让我替你开药调理身子,也都是假的?”
“我早知你的背叛,自然要与你保持距离。你开药给我根本就不是因为记挂我的身子,你只是想让西红花粉出现在我的宫里罢了。想必这主意也是颜皇后所出吧,她发现了苏嫔佩戴的香囊里有安胎的东西,所以便要将计就计除掉我们两个。只可惜啊,天不遂人意,你们注定是要失败的。”
玩心大起,霍翎瑶忽然上前两步靠近牢门。她清冷的眸子打量在徐元墨身上,那般冷凝刻骨:“若我说苏嫔压根就没有怀孕,一切只是我诱你们入局的手段,你会作何感想呢,徐太医?”
整个人发出剧烈颤抖,徐元墨猛地抬头看向霍翎瑶。他眸中惊恐的神色却让霍翎瑶觉得异常好笑,她直盯着那双眸子,轻巧的话语响彻在徐元墨耳中。“香囊是我配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上钩。苏嫔小产只是我用药所做出的假象,虽然会让她吃点苦头,但对她整个人并无大碍。毕竟对于能成功扳倒你们来说,不管是我还是她,只要可以,就算去掉半条命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