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寻红才受了张同的指点。张同告诉她,这个异域男子性格乖戾,嗜杀,不喜有人监视——切记要暗中行事,万不可监视到人家跟前去。寻红深以为然,一心不想搞砸差事,就老实的远远盯梢。而今天一早,那异域男子没像往日一样,去郊野的那宅子,而是去了田野,且在田地里站了许久,才慢吞吞的离开。异域男子进了城。寻红原本是跟着的,可在城门口鱼龙混杂,人流交织时,不小心看走了眼,一转身,人就不见了。寻红急不可耐,四处寻找,却在一条暗巷,反被那异域男子堵住。她一时尴尬,正想解释两句,对方却二话不说,对她出手。因为记得自己的职责,寻红一直回避,没有还手,可对方显然是动了杀机,招招死穴,且对方的武艺怪谲厉害,赛她足足五成,不敌之下,她受了重伤,眼看着人离开,无力去追。之后她又动员可用人力,在青州上上下下寻找,但一天都过去了,半片人影也没瞧见。寻红不敢隐瞒,知道早些坦白,或许还能获得主子原谅,因此,在布政司衙门门口等到主子出来时,便丢了纸条以告知。将今日之事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寻红顶着发红的侧脸,干裂的嘴唇,艰难的道:“是属下不才,请主子责罚。”
付鸿晤冷冷的看着她,“砰”的一声,将手里才拿起的茶杯砸了,瓷白的碎片乱炸,从寻红的鬓角划过,险些刺破她的脸。“你说你还能做些什么?一事无成、劳而不获,如此简单之事,在你手上也能出纰漏,你可知那人有多重要?你可知他甩开你之后,做了什么!”
寻红不知道,只埋着头,一言不发。付鸿晤闭了闭眼,声音似变得干涩了些:“他重伤了子言。”
寻红一愣,急忙抬头,彻底慌了:“主子,他……”付鸿晤又抬手,对她比了个制止的手势:“算了,伤了便伤了,命还在就好。”
寻红不知该说什么,咬着唇,心叹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付鸿晤可就对一个儿子付子言寄以厚望,打算将来以传衣钵,如今付子言出了这样之事,她难辞其咎。“一日之内,将人找到,能否办到?”
付鸿晤说。寻红哪里敢拒绝,急忙点头:“主子放心,便是掘地三尺,属下也定将此人找回!”
付鸿晤似乎缓了下气,抬头,又看了寻红一眼,对她招招手:“过来。”
寻红走过去,站于他跟前。付鸿晤伸出手,在她额头那破血的地方碰了碰:“疼吗?”
寻红摇头:“不疼,谢主子留手。”
有没有留手,付鸿晤自己清楚,他吐了口气,将身前女子拉到膝上,抱在怀里,贴着她的耳廓说:“你是我最信之人,许多事,我不敢交托他人,只能让你来办,你若办不好,就是将我的心往旁人身上推,你明白吗?”
寻红身子有些僵,但还是老实点头,顺口说了几句软话:“属下最近不太舒服,办起事来力有不怠,害主子生气了,是属下之过,属下发誓,此类事,以后再不会发生,还望主子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机会,一共可没多少次。”
付鸿晤说着,握住寻红的手,揉了揉:“叫我什么?”
寻红垂着眼睛改口:“老爷。”
付鸿晤笑了声:“回头去找张同,一些力气上之事,不要自己去办,让他去做,找人之事,你同他一起,找不到,你知道后果?”
“是。”
寻红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泛凉。这不是她第一次以一个妾室的身份,窝在付鸿晤怀里,听他用这等残忍的口吻,警告她办事不利。一次两次还好,次次都这样,任凭多大的情爱,也得被槌磨一空。付鸿晤把她当做属下,女人,却又分的很开,将她对“付家后院”的那一丝臆想,掐灭在萌芽之中。他可以用她,睡她,却不会将他带回付家,哪怕只是个小小妾室的身份,也吝于给予。他要她常驻青楼,为他打理外面的一切,而她,只需要恪尽职守的完成他的命令,无权拒绝,无权撒娇,办不成,还要受罚。没有女人想过这样的日子,寻红也一样。咬了咬嘴唇,咽下心口的苦楚,她努力将面上那点显露的暗恨,熟练的掩埋在满脸赤胆忠心中,没人再能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