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看了一眼还坐在排椅上的赵小刀，然后低吟：“我明白了。”

“行，去吧。”

等柳雨菲回到J局办公室的镜头内，李秋白开始对大家说：　　“不好意思哈各位，这条重新来过一下，从伊警官转身开始…”　　“《烈日灼心》第十三场、第六幕、第八条，Action！”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　　因为这已经是第八条了，李秋白一直咔咔咔！咔个不停。　　没人知道他想要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所有人都被他指东指西，这场戏拍了三个小时了，就卡在这条上！　　但也没人敢说什么，连柳雨菲都这么配合李秋白，其他人就更没什么话讲了。　　…　　“所以说，法律很可爱。”

伊谷纯这一次靠在了辛小凤面前的办工桌上，距离再一次拉近，但依旧是半背对着它。　　“它不管你能好到哪儿，就限制你不能恶到没边儿。”

画面里，伊谷纯是上半身侧脸对着镜头，镜头背景里，一个模糊的辛小凤抬起了她的眼球，两排明晃晃的眼白露了出来，视线恰好盯着伊谷纯的肩头。　　这样的镜头，让监视器旁边的姚渟渟演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是一种绝妙的镜头语言！　　而赵小刀的表演，完全是没有和李秋白沟通过的，这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　　赵小刀此刻一句台词都没有，却把人物内心活动表演得活灵活现！　　全得是柳雨菲这个警官，演得压迫感实在太强，而这背后精心策划一切的导演李秋白！实力更是恐怖如斯！　　姚渟渟演就坐在李秋白的左边，而李秋白的右手边是楊宓。　　楊宓的眼睛也是眨也不眨地盯着监视器。　　她的注意力重点在台词上。　　三人的目光没有移开，因为李秋白还没有喊咔，赵小刀和柳雨菲依旧沉浸在表演里。　　“它清楚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点脏事儿，想想也可以，但做出来不行。”

柳雨菲（伊谷纯）话说得笃定。　　“法律更像…人性的低保，是一种强制性的修养。”

“它不像宗教要求你眼高手低，就踏踏实实地告诉你至少应该是什么样。”

柳雨菲（伊谷纯）靠在办公桌上，她扭头看向辛小凤，两人的目光这才交汇。　　她沉吟道：　　“又讲人情…”　　“又残酷无情。”

监视器前，李秋白暗暗舒了一口气，终于等到他想要的了…　　辛小凤闻言之后，皱着眉，紧闭嘴唇，视线在这一刻从伊谷纯身上移开，盯着垃圾篓似乎捉摸着什么。　　伊谷纯有些失望，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另一侧，问道：“有意思吗？”

辛小凤的眉头锁得更紧了，眼球上下滚动着。　　“你怎么看？”

伊谷纯又紧逼着问上一句。　　“推下辛小凤的特写！俯角推过去！”

传呼机里听到李秋白的指令，负责赵小刀脸部分镜的摄影师立马照做！　　“好！别动了，就停在这…”　　李秋白眼前的监视器里，是赵小刀的特写，是一个从上往下的俯角镜头。　　镜头语言上，两人同框一人在上一人在下。上者为身份地位高者，下者则为身份地位低者，两者的关系通过这样的上下镜头分布呈现给观众。　　之前伊谷纯和辛小凤的镜头里，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镜头安排。　　而现在，画面里只有赵小刀（辛小凤）一人，视角却依旧是从上往下俯拍。　　好像在这一瞬间，观众们成了道德制高点！而辛小凤等待着道德的审判！　　她动了动嘴：“我…没什么可说的。”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的缘故，辛小凤的喉咙有点不通顺。　　突然！　　辛小凤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发出‘嘭’得一声响！　　伊谷纯没有看她，她的左胳膊搭在桌角上。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等辛小凤自己说出来。　　辛小凤喘着气，喉咙上下蠕动吞咽唾沫。　　“是我拿的。”

伊谷纯的视线里，辛小凤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看自己。　　“实际上…多了四千五。”

辛小凤缓缓站起了身，鼓起勇气将视线抬到了伊谷纯的脸上，但也只是盯着看了不到半秒就移开了。　　“我知道你迟早会找到我。”

“咔！过！”

李秋白终于让过了！　　姚渟渟演憋了几分钟，终于可以大口喘气了！　　“这条太精彩了！我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片场不敢大声喘气！”

“楊宓姐，李导真实不得了啊！”

她这个拍了专业电影导演系的高材生，忍不住赞叹。　　姚渟渟演这些天几乎是在震惊中度过的，她没想到李秋白年纪轻轻不光有本事写FZ剧本、导电影，竟然还能拍出这样绝佳的镜头语言！　　甚至能教两位花旦悟戏！　　“哈哈哈…李导在《古剑》剧组的时候就一直表现优秀，他有这方面的才能也是我偶然间注意到的。”

楊宓听到别人夸自己贵人，就像在夸自己一样，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看来当初唐烟让李秋白来拍FZ的宣传片，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这台词都是你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楊宓问李秋白。　　李秋白想了几秒钟，平静点了点头。　　他不可能说自己有前世记忆，台词都是从里面复刻的！　　这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以后也只能自己知道。　　“不错…”　　楊宓一连说了三个不错。　　她是真挺满意的。　　“用词精准！比喻恰当！演员也挑得好！JC像JC的样，犯人有犯人的样。”

“故事也足够离奇，这辛小凤犯下滔天大案七年后竟然还当起了协警，真是王八往河边一蹲…充了龙王！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呐…”　　楊宓看过剧本，但没有仔细看完整个故事，对于接下来故事的发展她表示非常好奇。　　于是立马就开口问李秋白：“后面辛小凤是怎么被发现的？我还以为这场戏她就会把事情全兜出来呢，没想到就是查封赌场拿了个赃款的事，看得我提心吊胆…替辛小凤捏了把汗呐…”　　“哈哈哈…宓姐您能这么好奇，观众肯定也跟你一样好奇，到时候咱一块到电影院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