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舒敢试吗？她不敢！

她怕死，她知道，萧沉说杀她不一定是真的，可杜洵说杀却一定是真的！

雨水已经将黎舒浇透，这还只是仲春时节，黎舒的情况可想而知。

当然，在她明知会被责难却拒绝顾雪安的邀请时，怕是便打定主意要唱这一出苦肉计来搏取同情，只是叫她没有想到的是，萧沉连见都不肯见她一面。

雨仍旧在下，只是雨势渐收。

黎舒冻得上下牙齿打着哆嗦，她抹了脸上的雨水，便在杜洵想着她会死心离开时，不想，黎舒却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雨水里。

杜洵嗤笑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人真的是挺可笑的……行，你爱跪你就跪吧，你就是把这地跪塌了，二爷他能让你重新留下来，我都跟你姓！”

话落，杜洵转身回了主屋。

屋子里，萧沉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中衣，目若死灰地坐半躺半坐在床上。

显然刚才外面发生的一幕他都听见了。

杜洵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要我说，这种没有人味的东西就该乱棍打死扔城外面的乱葬岗喂野狗去。”

门外跪着的黎舒眼里掠过抹怨毒的神色。

“打死？”萧沉垂了眉眼，眼底有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悔色，“她现在可不是我们能打死的人物了。”

杜洵“啐”了一声，嘟囔着道：“怪谁？怪你自己，明知道就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狠偏偏不信邪往家里带，现在好了吧，反头一口就咬死你。”

“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苏姑娘是她的救命恩人吧？那个什么温峤待她不薄吧？她是怎么对他们的，一个个的往死里整。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

萧沉不耐地打断杜洵怨责的话，“行了，你别在这叽叽喳喳地说得我头痛，去办你自己的事去。”

杜洵好似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差事在身，猛地一拍脑袋，“呀，我怎么把这正事给忘了！”

话落转身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不忘嘟囔着说道：“都是那白眼狼给我气的。”

杜洵重新走出屋外，目光自瑟瑟颤抖的黎舒身上一扫而过，下一刻抓起放在门边的桐油伞便大步走了出去。

黎舒不知道杜洵去干什么，她这会儿实在太冷了，冷得连反应都慢了半拍。眼见得杜洵急急出了门，院子里除了在主屋的萧沉便只有她时，她眨了眨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的眼睛，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主屋的方向挪了过去。

从小院到主屋也就是几步的距离，可她却走得异常的艰难，一双脚僵硬得像木头一般，每挪动一分都要花费不少的力气，好不容易到了屋檐下，看着眨眼间便在脚下形成的小水洼，黎舒颤抖着双手抓起裙摆用力的拧了拧，衣裳和裙摆还有头发都被她拧了一遍后，这才哆哆嗦嗦着进了主屋。

脚才踏进屋子，便感觉到一道锐利如刀的目光看了过来，那样恨毒的目光，黎舒毫不怀疑，倘若目光能杀人，此刻的自己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

“二哥。”黎舒攥紧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湿湿哒哒的眼睛迎向面无表情一对眸子却欲杀人的萧沉，扯了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轻声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一遍？我解释了你要是还生气，是杀是剐我绝不怨你。”

萧沉收了目光，冷冷道：“你走吧，我不想听。”

“二哥……”黎舒“咚”地一声再次跪在了地上，“二哥，你别赶我走，我知道你生气，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发誓，我真的是为了你。”

“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萧沉嘲讽地一笑，冷冷说道：“黎舒，别把别人当傻子，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很清楚。”

黎舒太冷了，之前在外面淋着雨反而不觉得，这会儿因为屋子里的温暖，她已经不单单只是冷，而是一种坠进冰窑的感觉。

狠狠打了个哆嗦，黎舒紧了紧被雨水淋得发白发皱的手指，垂着的眉眼里绽起抹凄戚的笑，目光哀怨地看着萧沉，“是，我是为着自己，我喜欢你，我从不否认这一点。可是我也很清楚，就算没有苏臻，你也不会喜欢我。我确实嫉妒她，嫉妒得想发疯，但我做这一切，真的是为了你好……”

“够了！”萧沉抓起床头小几上的茶盅朝着黎舒狠狠砸了过去，“别再在我面前巧言令色了，你是不是真以为你的背后是皇上，我就不敢杀你了？我告诉你，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不敢，而是我不愿脏了我的手，滚，滚出这里，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那你杀了我吧！”黎舒爬了起来发疯似地朝着萧沉扑了过去，“你杀了我吧，能死在你的手里，我无怨无悔。”

萧沉猝不及防之下被黎舒扑了个正着，眼见得黎舒疯了一样，拿着她冰冷得像死人一样的嘴唇朝他的脸上乱拱乱贴，萧沉眼底戾色骤起，想也不想猛的抬手对着黎舒的后心处便拍了下去。

“唔……”

黎舒一声闷哼，一股腥甜猛的喉咙里窜了出来，下一刻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萧沉避之不及，自肩膀到肋下一片悚目惊心的艳红，空气里也弥漫起一股铁锈气息。

“你……”

才开口，嘴里残留着的血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黎舒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满目愠怒的萧沉，目光落定在萧沉身上她吐的血时，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痛苦之色如涟漪般扩散开来，她捂着胸口无力地朝着萧沉身上瘫了下去。

萧沉正准备将瘫在身上的黎舒扔开时，门外却在这时响起了不凡的声音，“华太医，您快点。”

几乎是话声才落，萧沉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便看到不凡拽着华太医的手走了进来。

“二爷……”不凡的声音在看清屋子里的情形时嘎然而止，稍顷，回过神来后，指了指萧沉，又指了指昏死过去的黎舒，“这……二爷，您……她……”

萧沉的目光在华太医脸上一扫而过，默默收回了准备将黎舒扔出去的动作，冷声对不凡道：“把人弄出去。”

不凡“哦”了一声，连忙走上前，也是这时才看到萧沉身上的中衣染血，大惊之下失声问道：“二爷，您怎么了？您受伤了？”

被不凡请来的华太医连忙走了上前，“萧大人，您哪里受伤了，快让老夫看看。”

萧沉抬手示意华太医不要慌张，末了才解释道：“不是我，我没有受伤。”不等不凡开口，紧接着说道：“你去雇辆马车，把她送回候府，让老夫人派个人好生照料。”

不凡满腹疑惑，但却不敢开口问，“哦”了一声后抱起昏死的黎舒便往外走。

萧沉这才对华太医说道：“华太医，我其实没什么大碍，您……”

“这大雨的天，既然来都来了，就让老夫给萧大人请个脉吧。”华太医打断萧沉的话说道。

萧沉想了想，默默将手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