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我低低地骂一声,一抬眼,正瞧见龙泉垂头,程不归扭脸,两人都很尴尬。
在湖底闹了这么一出,我也没心思捞珍珠了,正琢磨着要不要就这样打道回府,却见倩儿一脸兴味盎然,凑过来,笑得十分暧昧:“什么叫龙泉是程不归的?”
我斜乜她一眼,这丫头居然这么八卦,还真没看出来!
见我不做声,倩儿的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就有点不依不饶了,推着我的肩膀一个劲儿问。
我被她缠得不耐烦了,皱着眉头说道:“不就是男女之间那点子破事么!”
倩儿越发好奇了,眼睛瞪得溜圆,涎着脸皮凑近我,问道:“啥破事?啥破事?说详细点!”
……
这种情况下,应不应该说呢?
我是应该顾全龙泉的面子,点到即止呢,还是应该给程不归点压力,利用舆论的压力迫使他就范呢?
反正我是一定要帮龙泉吃下程不归的,至于怎么下口……不必讲究那么多了吧?
嗯,就是这样的!
我拿定了主意,叹了一声,道:“唉!这事啊,说来也是作孽啊!我姐姐这样一个人见不走、鸟见不飞的大美人,偏生是个豪爽性子,不想着嫁个名门贵少,却想着纵横天下,驰骋沙场,如今已经是十九岁的年纪,还是孤身一人,我这当妹妹的真是……忧心忡忡啊!”
倩儿拖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苏幕遮的脸色十分古怪,兰舟一脸无奈地看着我,而当事人却是背对背坐着,你不言来我不语。
看样子,这火是没烧到家,我得加把劲才是。
我又叹一声:“唉,姐姐啊,你说你这年纪也大了,不好找婆家了,刚好程不归又长得丑,也不好说媳妇,依我看,你们俩都是将门之后,门当户对,又各有短处,实在是般配得不能再般配了,不如……”
话到这儿,就该打住了,倩儿立时连连点头,就差举双手双脚赞同了。
龙泉仍是垂头不语,程不归依然扭脸无言。
我拧着眉头催问:“啧啧,成与不成,你们倒是发个话啊!程不归,你父母双亡,便由我这个主子做主,如何?”
我算是知道什么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两个当事人老神在在,唯独我这个不靠谱的媒人干着急。
程不归忽然转过脸来,冲我一勾唇,分明是浅淡的笑意,眼里却满满的都是鄙夷:“谁告诉你我长得丑了?”
……
他不是应该说“谨遵主子吩咐”的么?
没等我缓过神来,倩儿就叫了起来:“你天天戴着面具,肯定是长得丑啊!哦,不对,应该说你或许从前长得不丑,但是被毁容之后就丑了。”
我刚想拦住倩儿,她已经连珠炮一般说了那么多,再看程不归,却见他一脸无奈。
我心里顿时有些不是味儿,这么揭人家的短未免太过分,程不归堂堂七尺男儿,我不该这么伤他的自尊的。
程不归苦笑一声:“毁容……谁告诉你我毁容了?”
“没毁容你带什么面具!还是半拉面具!”倩儿一脸理所当然,随即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相,“程大哥,你放心,我们不是在意容貌的人,不论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不会嫌弃你的!”
我真没想到幼稚的倩儿能说出这番成熟的话来,正想发表一番对她刮目相看的感慨,却见程不归探手摘下了面具。
我顿时惊呆了!
程不归哪里长得丑了!哪里毁容了!哪里不好说媳妇了!
程不归的半张右脸很俊朗,整张脸更俊朗,什么剑眉星目、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等等等等,四个字四个字的词用在他身上一点不和谐都没有好吧?
“这面具是我爹的遗物,我带着,只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莫要忘了杀父灭门之仇而已。”程不归一个白眼丢过来,笑得十分鄙夷。
“他娘的!想不到我身边居然还有这样俊的人物!早知道你长成这样,爷当时就收了你了!”我扑过去,一把捏住程不归的脸,捏面团一般使劲蹂、躏。
兰舟轻咳一声,眉头一皱,一把将我拎起来,附在我耳边低低说道:“你想收了谁?”
我对上他微眯的桃花眼,只见里面漾着一层轻嗔薄怒,整个人立时酥了,赔着笑脸讨好:“说说而已,嘿嘿,说说而已,我有你就够了!”
兰舟低声道:“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哼,等会儿要你好看!”
我脑子里顿时涌起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又害羞又害怕,激动得都快冲动了。
程不归好像被我一句话说得有些扛不住,狠狠瞪我一眼,冷声冷气道:“你们俩休息吧,我们三个再下去找找,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再来几趟。”
三个大男人达成共识,再度跳入水中,岸上只剩下我们三人,龙泉害羞,不肯开口,我与倩儿便叽叽喳喳自顾自说笑。
等我们终于凑齐龙泉所说的数目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一行人没再耽搁,径自进城。
一路顺畅,到了腾王府,我们几人进了客院休息,龙泉去给秦腾治眼睛。出乎意料的,苏幕遮竟自告奋勇要给龙泉打下手,不由分说地跟了去。
我心里狠狠一震,该不是苏幕遮对龙泉动了什么不轨心思吧?
仔细想来,这一路上,苏幕遮对龙泉一直都挺不错的,但总也是淡淡的,便如对倩儿一般,怎么突然这么热情起来了?难道说池边那惊鸿一瞥,他就荡漾起来了?
那可不行!
龙泉可是程不归的!苏幕遮可是倩儿的!我都已经配好对了,哪能让他们乱来!
后半夜龙泉才出来,满面倦怠,眼睛通红,一看就是累极了。
这一夜我们都没回去,便在腾王府宿下了,次日一早,龙泉又去给秦腾治眼睛,苏幕遮照旧跟了去。
我心里敲起了警钟,偷眼去瞧程不归,只见他脸色有些不自然,却看不出什么喜怒。
感情这种事情不是可以勉强的,若程不归不喜欢龙泉,我再怎么撮合也没用。
或许让苏幕遮这样跟着也好,可以刺激一下程不归,若是程不归采取行动,那么我的大计就成了,若是程不归当真流水无情,苏幕遮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在腾王府待了好几天,秦腾的眼睛终于能看见了,虽然眼前如同蒙了一层纱,看不大清楚,但比从前可好多了。
龙泉开了方子,嘱咐了调理事宜,便打发秦腾开始着手办案。
这些天以来,秦天那边仍旧毫无进展,朝中又发生了几件棘手的事情,太子dang重要成员连遭弹劾,秦天也因查案不力而被参了一本,要命的是,跟秦天捣乱的都是些立场比较模糊的言官,根本让人看不出是哪个派系的。
秦腾的眼睛和腿好了,这可是朝中第一大喜事,他悄没声的走到勤政殿门口时,秦帝着实吃了好大一惊,顾不得满朝臣子在场,老泪纵横,当场罢朝三日,大赦天下。
于是案件顺理成章地转交到秦腾手里。
秦腾的铁腕手段、雷厉风行,我们已经听说过了,那就是个战场上的神话。他接手了案子,我们就真的可以放心了。
这一放心,又放出了一件大事。
事情是这样的,我见苏幕遮这几日太过反常,老是跟个跟屁虫似的黏着龙泉,而龙泉却没表现出什么反感或是感动,我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很明显,龙泉是在刺激程不归,可程不归偏偏没什么反应。
我不得不找苏幕遮谈谈了。
这一找,就找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那一日傍晚,我去苏幕遮房里找他,他却不在,也不知我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就到了龙泉房外,却见苏幕遮正扒在窗口往里瞧。
“哥哥,看什么呢!”我笑着走过去,却见苏幕遮蓦地变了脸色,房里传出了一声娇声厉喝:“什么人在外面!”
我十分惊奇,过去一看,只见窗户上的明纸被戳了一个小洞,透过小洞望去,只见屋里水汽氤氲,而龙泉身上裹着一件外袍,秀发滴着水,正寒着脸系衣带。
很明显,苏幕遮在偷看龙泉沐浴。
这能忍?!
我恼了,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苏幕遮脸上,一个反手,又是一巴掌,恨恨地骂道:“你!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龙泉很快就出来了,正见着我掌掴苏幕遮,瞧这情形,不用动脑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扭头就走,让他俩打去吧!
谁料,苏幕遮居然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对于我那两巴掌,他一点怒气都没有,只低声道:“你先别恼,跟我来,我有话要说。”
我狠狠摔开他的手,气得涨红了脸,大声骂道:“苏幕遮,你给我听好!从现在起,我王龙渊没你这个哥哥,你我恩断义绝,从今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他是救我性命的恩人,却坏了我亲姐姐的清白,我只能跟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