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暄嘴角含笑，黑漆漆的眼眸里面，漾起星星点点的波光。
“真是个小狐狸。”
江妩难得没有斗嘴。
而是一个劲盯着容暄瞧。
“怎么？”容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不曾？”
江妩摇头。
“那你看什么？”
苍白的肌肤在夏夜盏盏灯火的映衬下，愈发惨白，没有丝毫血色。
那双修长的手指也肤色雪白。
唯独那双薄唇，红得滴血。
像染了胭脂似的。
微风吹来，树枝摇曳。
婆娑的身影打在容暄，月光透过间隙，照在他脸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白的更白，红的更红，明明站在她对面的人，却好像隔了一条永远都跨不过的鸿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觉得连容暄的笑，都透着筋疲力尽的勉强和无力。
江妩心头一跳。
“你到底……”
话音未落，江妩就忽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容暄。
不等他说完，温热柔软到不可思议的樱唇，就覆了上来。
容暄狠狠一震。
猝不及防。
以至于忘了反应。
江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觉得心慌的厉害。
想都没想就这么做了。
小姑娘不得其法，急切又慌乱。
只一瞬，回过神后的容暄便反守为攻。
一路攻城略地，长驱直入，以势不可当之势占领高地，统领全局，成为掌控者。
许久，两人才分开。
江妩紧紧盯着容暄，没有丝毫羞涩，反而带着一丝紧张，担忧。
以及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惶恐不安。
“容暄！”江妩不放过他任何表情，“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容暄点头：“嗯。”
“那你会离开我吗？”
容暄和江妩对视。
少女眸中炙热坚韧的光，几欲将他灼伤。
容暄心头一颤。
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你在犹豫！”
只一瞬，江妩就抓住了把柄。
容暄轻叹一声：“我只是在想，身为凡人的我们，终究会离开，若真的到了那一日，我比你先走该怎么办？”
他把江妩紧紧搂在怀中：“你知道的，我这一生就是为你而来，我舍不得你。”
江妩却没有感动，她一把将容暄推开。
执拗的眼神盯着他：“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容暄看了江妩片刻。
最终败下阵来。
“我这么会离开你？”
他才舍不得。
“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不要我了？”
“容暄！”
“逗你的，你若是敢不要我，我……”
“你怎么？”江妩好奇，“要我的命？”
容暄失笑：“我也不知道，或许吧！”
“哦。”
“你不怕？”
“不怕啊！”
“为什么？”
江妩想都没想回答道：“我又不可能离开你。”
容暄微怔。
“是啊……”真是个傻姑娘，“你这样叫我怎么舍得。”
他揉了揉江妩的脑袋。
直到她头顶的发髻乱了，这才满意松手。
“我不会离开你的。”
江妩紧跟一句：“所以你也不会有事，对吗？”
其实她最想问的，只有这一句。
“对！”容暄听出来了，所以他说，“放心，我怎么会有事。”
江妩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
“怎么忽然会这么问？”
“我只是……”
“只是什么？”
江妩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只是很担心你。”
容暄眸光一颤，薄唇紧抿。
“我方才忽然发现，你的脸色很白。”
没有丝毫血色，很是吓人。
尤其在夜色下，透着沉沉的死气。
这根本不像活人的脸色。
江妩想，或许是她想多了。
“以前你的手很冷，跟铁一样，能把人冻死，后来你的手变暖和了，可是你的脸色却比之前差了很多，尤其这次……”
江妩犹豫半晌：“是跟帮我解毒有关吗？”
见少女眼底的担忧和心疼尽收眼底，容暄心底爬上一抹烦躁。
以至于他动作极其粗暴地覆在江妩的眼睛上，并揉了揉。
“瞎说什么！”
过去这么久，他还是见不得江妩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的女孩，就该永远都明媚阳光，肆意张扬，而不会因任何事任何人染上雾霭。
哪怕对象是他，也不可以。
“这是我体内蛊虫导致，它就是这样，我早就习惯了。”
“蛊虫？”之前就听容暄提起过，但没有细说。
只听容暄道：“当年楚洵为了掌控我，就给我下了同生蛊。”
“同生蛊，顾名思义，种下这种蛊的两人，必会同生共死，包括母蛊受到的任何疼痛和伤害，母蛊的宿主上不会有任何反应，因为这些会尽数转嫁到子蛊的宿主上。”
“但是子蛊的宿主死了，或者他受到任何伤害和疼痛，母蛊不会有任何反应。”
好生霸道的蛊！
“所以你身上的是子蛊，陛下身上的是母蛊，对吗？”
容暄点头。
“狗皇帝！”气得江妩破口大骂。
“怪不得他对你如此信任，可以放心地叫你为他做任何事，纵容你在朝中为所欲为，原来如此！我之前还奇怪，狗皇帝那么多疑的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心，为何对你另眼相待，竟然是给你种了同心蛊！”
这个阴险卑鄙心狠手辣的小人！
“那这种蛊要怎样才可以解？”
“蛊书上记载，除非捏破母蛊，否则没有解药。”
“怎样才能捏破母蛊？”
“自然是种下这蛊的人，亲手捏破才能解蛊。”
“所以还是要找那狗皇帝？”绕了一圈又回来了，江妩气不打一处来，“他能给你种这个蛊，怎么可能还会想着解开！”
何况如今的容暄，早就相当于第二个皇帝。
在萧国只手遮天。
但只要箫皇在一天，只要容暄想要活下去，他就不得不为箫皇卖命。
怪不得狗皇帝会有恃无恐！
只要有同生蛊，容暄就是他手里最好的一把刀。
“那你的蛊……”
“放心。”容暄摸了摸她的脸蛋，安慰她，“不必担心，蛊我早就解了。”
“解了？”江妩不信，“你不是说蛊书上讲，除非捏破母蛊，否则没有解药吗？”
“你也说了，是蛊书上讲。”容暄笑了笑，“莫要忘了，我可是南疆的主上。”
江妩眼前一亮。
是啊！
容暄是他们的主子，他们自然会为容暄效命。
她怎么把这一点忘了。
当真是关心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