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是外来的仙师吧。”获救的中年男人擦了擦额角的汗,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
郁冠清问道:“丹阙城民都躲在家中,你怎么冒着危险跑出来?”
“我是飨食。”中年男人缓了缓,再次拿起小铲,“飨食就是每月上神坛给神女大人送物资的人,我来埋点不祥的东西,希望……神女大人能早日归来。”
他一铲一铲的挖着地上的白雪和泥土,而他身边则放着一个普通的布袋。
“这是……”郁冠清伸手拨开布袋,却见里面只有几块普通的镜子碎片。
没有任何灵力加持,没有任何稀有材料,光滑的镜面和边缘雕刻并不精致的云纹,
普通得在任何一个凡人的市集上就能买到的普通镜子。
“这是普通的镜子吧?怎么会是不祥之物?”江松忍不住问道。
飨食挖土的手一顿,叹息一口气:“在我们凡人的世界里,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碎掉的镜子不能放在家里,否则会招致不幸。
这镜子是在我在神坛发现的,虽然不知道该不该埋了这东西,但我想着……万一,埋了神女大人就能回来呢?”
说着,飨食看了看面前的这棵大树。
郁冠清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虽然是极寒的冬日,但这棵树却如松如梅一样郁郁葱葱的生长在雪中,
扛着风雪安然伫立。
只是这棵树的品种,不像是云川常见的品种。
“这棵树跟着丹阙生存了数千年,据说有一定灵性,把镜子埋在这里,可能会镇压这种不祥之物吧。”
江松摸摸后脑勺,道:“我瞧着这棵树好像也普普通通,不像是活了数千年的样子。”
郁冠清没说话,
因为她也看不出这树和这镜子有什么特殊之处。
倒是飨食憨笑两声:“仙师有仙师的规矩,我们凡人也有凡人的活法,可能也就是寻求一个心理安慰吧。我们飨食是距离神女最近的人,我能做的,也不多。”
埋葬了碎掉的镜子后,飨食便邀请他们去他家中歇息。
好歹遇到了线索,不管对方是什么心思,郁冠清都没有理由去拒绝。
只是在路上时,她的指尖倏地传来了一丝刺痛感。
抬手看去,就见她指尖不知何时被划破一道不起眼的伤口,
伤口很浅,浅到连血都没能流下。
只是这伤口……
修士的身体经过修炼,在身体强度上远远超越普通凡人,
她再三确认过,这一路来没有遇到任何有威胁她安全的东西,怎么会无缘无故多了一道伤痕?
处理那些怨魂似乎也没有能伤害到指尖的能力。
江松见郁冠清的步伐慢了下来,不由问道:“郁师姐,怎么了?”
“没什么。”郁冠清放下手,面色如常继续行走。
到了飨食家,他局促的在厨房翻找一番,最终只能拿出几叠腌菜,神色有些羞赧:“丹阙封城许久,家中实在找不到别的东西招待……还请仙师不要嫌弃。”
郁冠清婉拒道:“我们修士经过辟谷,无需进食,多谢您的好意。”
其它修士也露出难色。
飨食看了看酸菜,确实觉得有些寒酸,于是给十位修士倒了一碗水算是以表敬意。
喝水的时候,江松忍不住问道:“你们丹阙城民怎么见到我们跟见到鬼一样?这一路上我们就遇到了你这么一个正常人。”
飨食不好意思笑笑:“丹阙常年避世,数千年来一直受神女庇护,城民们……确实有些排外。”
江松继续问道:“你对我们外来人不排斥吗?”
飨食看了看窗外,沉吟半晌:“可能……是因为我们飨食历来侍奉神女,是距离神最近的人,也见识过外人,算是对仙师有几分了解。
我也并非信任你们外人,而是如今丹阙变成了这副模样,这数千年古城,恐怕即将毁于一旦。”
江松问道:“丹阙环境恶劣,灵气稀薄,你们就没想过要离开丹阙么?”
飨食苦笑一声:“仙师的世界广阔无垠,而我们凡人的世界只有这方寸之地。我们丹阙人祖祖辈辈生活在此,这里就是我们的根,如果离开了,恐怕亡故于外地的灵魂都不得安息。”
江松挠了挠头,有些不理解这些凡人的思维。
他们大部分从小就生活在有修士的环境,未来虽然未知,但可以选择的路很多,
不至于被被困在一个地方等死。
郁冠清问道:“你说你是距离神女最近的飨食,有关于神女失踪一事,可有什么头绪?
比如说失踪前神女行为异常,或者有什么危险的存在暗中潜伏?”
飨食摇头:“虽然我们是距离神女最近的人,但我我们几乎不曾亲自见过神女。
每月固定的时间,我们会带上丹阙城民供奉的物资,上神坛,上供,然后离开。”
郁冠清皱眉,问:“不和神女说话?”
飨食笑笑:“神女是天赐血脉,注定要羽化成仙的女孩子,她们一族修炼无情道,只能在神坛范围活动,与人接触越少越好。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懂,这都是老祖宗立下来的规矩。”
江松愣愣道:“不和人打交道,不孤独吗?”
“不清楚。”飨食缓缓喝了一口水,“神女和凡人是不一样的,就像仙师不懂我们凡人的世界一样。”
“呃……有个问题,可能不太礼貌,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江松不好意思的笑笑,“神女既然不与外人打交道,又是如何繁衍的?听你们的描述,神坛里的都是女孩子吧?”
“也不是完全不交流的。”飨食缓缓道,“我见过上任神女君泉……十多年前,她挑选神夫时见过一次。”
说着,飨食目光放空,仿佛陷入回忆之中:
“那是我唯一一次面见君泉,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大概就是她的模样了吧,
她就像是活着的雪神啊!”
面对这样的描述,江松来了兴趣:“拥有如此美貌,那被挑选上的神夫岂不是很幸福?”
“江松。”郁冠清冷冷瞥了一眼江松。
少年立马泄了气:“郁师姐,我就说说,没真的想去见。”
旁边的弟子纷纷捂嘴憋笑。
这解释,越描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