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飞云默默的放下一本兵书，抬头看着眼前不卑不亢，却又对他充满敬意的叶子煦，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问道：“你确定你要去攻打虎狼寨？”
“是的，虎狼寨为祸多年，时常鱼肉我周国百姓，属下心怀天下，经常闻之唾弃，恨不得化身军卒，上阵杀敌，剿灭他们。”
“而如今，属下已为军卒，有兵有粮，自然是要实现当初立下的誓言，亲自拔出这颗被江南百姓们，所深恶痛绝的钉子了。”
看着叶子煦一身正气凛然，完美的意志坚定不可摧的模样，左飞云眼角跳了跳，压下了心中的无语，沉吟了一会儿道：”虎狼寨虽为寨，但他们的寨究竟被安在哪里，至今无人知晓。“
”你想要剿灭他们，光是一个找字，难度很大啊！“
叶子煦微微一笑道：”他们虽然被将军您打成重创，如今也确实是躲藏的很好，但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们不可能一直躲着的，而他们想要休养生息的恢复过来，物资与人口，必不可少。“
”我们只要盯着那些商人，看看哪些商人会带着兵器与粮食等物，颠颠的跑出城外去被人抢劫，以及查一查官府的备案，看一看这一段时间，哪里经常少人便可。“
左飞云顿时皱起眉头，凝眉道：“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啊！”
江南之大，商人之多，每天出入城门的数量更多，他们哪有那么多的人去盯梢那些商人？
何况那些商人就算是被山贼土匪抢了，也未必就肯定是被虎狼寨的人所抢。
至于人口......
不敢说天天都有人失踪，但十天半个月，每个地方失踪的人都会有那么一两起，可以说整个周国都有这种现象，怎么可能看的过来呢？
叶子煦低头道：“工程大不大，只有试了才知道。”
“你有多少把握？”
“属下的把握，来自于虎狼寨的凶狠度，只要他们足够凶狠，属下的把握自然也就越大。”
“快则三天，慢则一个月，足以属下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哦？”
左飞云颇为惊讶的看着叶子煦，半响过后，轻轻点头道：“那本将军，就拭目以待了。”
“只要你真的能够剿灭虎狼寨，你派人火烧粮仓的事情，本将军就既往不咎了，并升你为屯将，掌百人。”
“......将军，属下可没有派人火烧粮仓啊，您身为将军，可不能胡乱栽赃啊！”
左飞云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将那个厨师弄死，清除证据就行了吗？我告诉你，本将军做事，从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怀疑就够了。”
叶子煦面上带笑，心中却是喊着麻麻皮。
所以说啊，就因为如此，他才讨厌这种不按规矩，不按章程，不讲证据就办事的强权啊！
就凭着第六感，认为你有错，你就有错了？
这可真特么的......令人讨厌啊！
......
从军帐中出来。
叶子煦抬头望着天上的大太阳，微微眯了一会儿眼睛后，招来一脸兴奋之色的百里悍斐，平静说道：“放出消息，就说姬家姑爷叶子煦，将对为祸多年的虎狼寨下手。”
“这则消息，传得越广越好。”
百里悍斐一愣，随即点头。然后问道：“那我们先是去盯梢哪几个商队，以及先去哪几个官府调查失踪的人口数量？”
叶子煦瞥了他一眼，缓缓摇头，背着手走了。
“放出消息后，就去城外好好练兵吧，身为军人，盯什么商队，查什么人口，闲的没事做吗？”
“诶，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望着叶子煦离开的背影，百里悍斐费解不已。
何兴安站在一旁思考了片刻，由衷的佩服道：“队长这话，是说给那些商人与官员听的啊！”
百里悍斐疑惑道：“什么意思？”
何兴安解释道：“虎狼寨横行江南十数之年，甚至还能在左将军的手下逃脱，要说他们这背后没有后台，谁也不会信啊！”
“而队长所说的盯着各路商人，这意思，与监视各路商人，怀疑他们其中有人与虎狼寨勾结有什么区别？”
“翻阅人口缺失，这意思，又与直接调查他们本人，怀疑那些官员其中有人与虎狼寨勾结，给虎狼寨送人口，甚至怀疑虎狼寨就是他们所蓄养的死士，有什么区别？”
“虚则调查，实则警告啊！”
“警告那些心里有鬼的商人，警告那些心里有鬼的官员，让他们投鼠忌器。”
“毕竟，无论是商匪勾结，还是官匪勾结，亦或是官商匪一起勾结，被发现后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警告之后，他们或多或少，这段时间都会收敛一点。”
“同时，这也是一种打压，并挑衅虎狼寨的方法，尤其是让你放出消息，说我们要攻打虎狼寨的事情。”
“一个刚刚进入军中的书生，前天晋升为伍长，昨天晋升为什长，今天晋升为队长，现在又拿虎狼寨说事，不就是想要明晃晃的告诉对方，我们要拿对方当作是垫脚石，晋升为百夫长吗？”
“你说，一群狂傲不凡，横行于江南十数年之久，杀人不眨眼，就连官兵都敢袭杀的土匪，结果受到了一个才刚刚晋升为小队长的书生的挑衅，会如何？”
“尤其是，这个书生，还是他们仇敌的麾下的麾下的麾下......”
“就像是你刚刚比武，败在了一个男人手里，结果那男人手下的手下的手下，还是一个书生，就上前开始挑衅你，并满天下的宣传你不行，他要要挑战你一样，你会如何？”
“是忍了这口气，让别人觉得你因害怕成为对方的垫脚石而不敢出手，还是为了自己的威名，出手教训一下对方，让对方知道一下好高骛远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而你出手之后，无论胜败与否，再想要缩回去......可就难了呢。”
百里悍斐眨了下眼睛，听得愣愣的，不由转头望向叶子煦远去的背影，呢喃道：“以前俺爹就说过，说文人的心都是黑的，俺最初还不知道怎么黑，现在俺知道了。”
这是光明正大的挑衅啊！
还是兔子挑衅老虎。
老虎不接，横行于十数年之久的凶名，将会跌落尘埃，怕它的人将会剧减，而兔子吓得老虎不敢出来的名望，也将会飞升上天，受人拥护。
老虎接了......接了还想要回归森林吗？
这怕是有点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