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缓过来，左枫擦着眼角的眼泪，看着坐在床上艰难维持傻笑的苏琳琳，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但总之目的是达到了，在一番没有营养的对话之后，医生表示以自己的水平找不到治疗的方法，建议另寻高就，左枫也是一脸悲痛的让人把她送离了城堡，然后回到房间，对周围待命着的女仆喊道：

“都还愣着干嘛，夫人床单都湿了，你们怎么照顾的？还不快去给夫人换床单换衣服！”

女仆们连声回应，然后就马上开始各自忙碌了起来。

趁此机会，左枫走到苏琳琳床边，用眼神看向了一个在热水盆里洗着新毛巾的女仆，示意她之前所说的那倒数第二位女仆到底是谁。

而苏琳琳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就假装傻笑着东张西望般的看了过去，然后马上十分自然的移开视线，似乎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多做任何停留，只是傻笑着哼了两声表示自己已经明了了。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刚才装病，为了装作昏迷不醒，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耳朵辨别着动静，所以并不清楚那位女仆的真实长相，这才需要左枫的眼神提醒。

而在左枫下命令以后，

女仆们效率很高，没几分钟就把东西全都准备好了，于是她们熟练地几人一起搀扶着苏琳琳下了床，开始帮她更衣，擦身体，换床单。

而作为艾琳娜的“丈夫”，妻子换衣服，他当然没有任何回避的理由，只能走到房间角落里不往那看，低头皱着眉头，轻轻按压太阳穴，假意思考着什么，一脸的愁眉苦脸，用这种方法避免一些尴尬。

而一旁又被一群女仆熟练地扒了个精光上下擦拭身体的苏琳琳，其实并没有太大反应，首先她看到了左枫很老实的没看这边，再来，她现在确实已经有点麻木了……

今天感觉到这个游戏里来，一会时间已经被扒光多少次了……所幸这幅白人的身体实际上并没给她太大的代入感，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得了这种羞愤。

这些女仆不愧是受过贵族家的专业训练，她们的的手脚都很麻利，短短数分钟，苏琳琳便浑身清爽的躺在了散发着微弱太阳气息的新床单上了。

见状，左枫便说道：“你们都下去吧……不，留一个下来呆在夫人身边陪她，不要让我的情绪太过影响到她。”

说完这话，苏琳琳便适时的坐起起身对着一个角落里的女仆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自创的古怪语言，就像一个小孩看到喜欢的玩具了一般，一脸的憧憬，似乎对她很有兴趣。

左枫也循着大家的目光看向那位女仆，点点头：“看来夫人心中对你印象不错，那就你留下来吧，其他人回去休整休整，今天晚上准备随时待命。”

于是房间里很快便只剩下了三人——左枫、苏琳琳，和那位女仆。

这位女仆看起来年龄并不算大，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很难想象她拥有着黑魔法那般邪恶的知识。

左枫看着站在那低着头扣紧双手的女仆，指着一把椅子道：“坐吧，你打算就这么站一整夜？”

“是，老爷。”

女仆闻言，连忙点头，将女仆裙的后沿压平，仪态得体的坐在那把椅子上，看起来连坐姿似乎都是特别训练过的，不愧曾是大贵族家的女仆。

左枫又似是随意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克丽丝.塞万斯，老爷。”

“克丽丝吗，很不错的名字，我记得，你是艾琳娜的贴身女仆吧，你跟了她多少年了？”

克丽丝答道：

“算上今年，有十年了，我八岁那年起就开始当小姐的玩伴了。”

“那真的很久了啊……”

左枫摸了摸下巴，十年，这已经占据了她人生中的一大半时间，那么她是如何在一边贴身照顾艾琳娜的同时，还抽空学会黑魔法的呢？

难道说她在八岁以前就已经学会了？

不可能……

左枫在心里否认了这个想法，只有看过那本黑魔法书的人才能知道，上面的那种语言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其上往往一个字符便拥有多种含义，甚至有时需要用不同的顺序才能读出全部意思，其音调更是要求严苛，比任何一种人类常用的语言都要更复杂十倍，每一个音调更像是在挑战人类声带的震动的极限。

如果不是有系统这种开挂的东西存在，左枫觉得自己花个十几年可能都不能将其完全学会，更别提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了。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人家就是天才的可能，毕竟有些人的天赋是正常人难以想象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落日的余晖已经开始从窗外斜射进来，房间开始变得昏暗起来。

左枫感觉肚子似乎有点饿了，今天因为各种事情的原因，其实只吃了早饭，虽然这是在游戏里，但这种饥饿感却极度真实，中午女仆们其实做好了饭菜，但当时却因为艾琳娜的“病”，大家都没吃成，蹲守了一下午。

而现在负责做饭的女仆也应该再次将饭菜做好了，于是左枫拉了拉铃铛，让人拿了三人份的食物进来。

虽然克丽丝百般推辞，但在左枫的坚持下，还是在喂完“生活不能自理”的苏琳琳以后，小口小口的吃完了餐盘里的饭菜。

左枫看着眼前这个怯生生的女孩，如果不是自己和苏琳琳这波钓鱼执法，他是肯定发现不了的。

一开始，他还有点不太肯定她就是那个隐藏的女巫，因为她确实太年轻了，二十岁不到的年纪，怎么会深谙那些恶毒的黑魔法呢？

但现在他开始渐渐确定了她的特殊。

因为瑞秋现在依旧没有动静。

似乎是被什么力量压制了一般，即使是在傍晚——这个理论上她已经可以自由活动，控制自己的力量只让自己指定的人受到影响，而别人完全感觉不到的时间，她也一直保持着静默。

甚至在克丽丝进来以后，左枫感觉肩膀上的压力都几乎消失不见了，就像……她躲了起来一样。

她在害怕着什么。

而她忌惮的源头，很有可能正是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仆小姑娘。

她甚至不敢在自己力量未达到全盛时出现在克丽丝的眼前。

如此想着，左枫看向克丽丝的眼神更加的深邃了。

她绝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

所以现在是直接摊牌，还是循序渐进呢？

这两种方法都有着风险。

直接摊牌，容易暴露的太多，让她意识到自家小姐其实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原主。

而循序渐进，则可能拖得时间太长，让瑞秋的力量来到全盛期。

谁知道到时候的二人孰强孰弱呢？

仔细思考了一下，左枫作出了决定。

他装作随意的问道：

“克丽丝，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存在吗？”

克丽丝一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恭敬的回答道：

“老爷，我不懂这些，但我想，应该是有的吧，毕竟我们女仆之间，经常讲这些鬼故事打发时间，经常听说一些闹鬼的故事，感觉说的很真实呢。”

“是吗，呵呵，我原来也是不信的，直到最近……”

说着，左枫双肘撑着大腿，将头埋下，抓着头发，表情里带着恐惧：

“我开始相信鬼魂真的存在了。”

见左枫如此反应，克丽丝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轻声安慰：

“老爷，城堡里有我们着这么多人陪着您呢，哪怕真的存在鬼魂，想必也是不敢出来的。”

“呵，是吗？那艾琳娜为何会变成这样？我看到的女人又是谁？！”左枫抬头，眼中带着血丝，声音颤抖：“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克丽丝似乎被他这幅模样吓到了：“老爷？”

“我没事……只是最近发生的怪事太多，艾琳娜现在又成了这幅模样，我有点控制不住情绪而已……”

左枫艰难一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然后就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一言不发。

气氛很沉闷，空气中只有苏琳琳扮演的傻子艾琳娜在发出呵呵呵的笑声，却显得更加悲伤了。

这时，左枫听到了克丽丝的声音，但她的声音似乎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同了，语调和发音习惯甚至都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清冷了。

“老爷，也许您能对我说说您的困惑，有些事，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很多。”

左枫闻言，颓然抬头看向几步之外坐着的克丽丝。

这一刻他竟然感觉她的身形都和以前不同了，似乎看起来要比以前更加成熟，少了许多青涩。

但只是一个恍惚，他再定睛一看，他却发现不了和之前有什么区别，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感觉变了。

非要做个不合适的比喻，就是青涩萝莉突然变成了成熟御姐。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就像瑞秋版的艾琳娜，苏琳琳版的艾琳娜，虽然用的是同一具肉身，但给人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的。

难道克丽丝的身体中也有着另一个灵魂？

是啊，这样一来，一切都说的通了，为何如此年轻的女仆，却会拥有古代失传已久的黑魔法知识，这一切都能够解释的通了。

她，其实并不是“她”。

但这也只是一个不靠谱的猜测而已，很难说她和艾琳娜的情况一样。

毕竟，这样做，她图什么呢？

瑞秋做出如此牺牲，是为了和雷尔在一起，这才顶替了雷尔的妻子艾琳娜，成为了寄生状态。

那克丽丝呢？

为了做个女仆吗？

只是为了当一个打杂的女仆，便将自己的肉体抛弃掉吗？

这很难解释的通。

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呵，这些事说了你可能也不信，只会觉得我疯了。”

左枫颓然摇摇头，眼中带着自嘲。

“不会的，老爷，我只是个仆人，您是主人，无论您说什么，我只会安静的当一个倾听者，又怎么会对您有如此不敬的想法呢？”

克丽丝的声音轻缓动听，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将心事全都说出来。

左枫也似是被这番话打动了，急需找一个倾听者，他掐了掐鼻梁，过了好一会才抬头认真说道：

“我怀疑，这座城堡里，有一个鬼魂，而且，她现在就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