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晚月知晓真相(1 / 1)

刚刚还有些颓废与失望的民众,此刻一片哗然。

“我前几日说什么来着,这柳民安哪怕是皇后的亲弟弟也不能豁免他的罪行!咱们哪有那些个说书先生说的这么黑暗。”

“我是真没想到皇家竟然会不保下他。之前啊,是我误会了。这以后谁要是说咱们安朝不好,我第一个冲上去反驳!”

“还是我们的公主殿下飒爽,颇有能臣之风。若公主是个男儿身,定是这安朝有史以来最出色的皇子。”

“你此话何意?女儿身又如何?女儿身也可以顶天立地,别瞧不起我们女人!公主殿下威武!”

“公主威武!”

他们高举着手,脸上洋溢着激动与兴奋的神色,

世人最爱看的便是正义得到伸张,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赵慎本就恶贯满盈,皇上从宽处理了此事,如今还携家带口的当街拦截押送的队伍,这不就是自己找骂么?

好在公主是个明事理的。

人们指着地上的老人,眉眼间全是耻笑与嘲讽。

“老太太,你们赵家本来可以留个后的,结果被你一折腾啥也没了。开不开心?”

“你们不懂,这一波老太太在大气层。她自己都见不惯自己儿子的做派,所以故意来这一出让她们赵家绝后。”

“原来如此。那赵老太还算是做了件好事咯?”

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赵老夫人彻底呆住了。

她本以为这个小丫头也可以和皇上一样受她的胁迫,谁曾想这死丫头竟然当街就把那件事情给抖露出来了。

如果最后皇上被逼着处理了柳民安,那她们赵家是不是真的要被诛灭九族了?

赵慎的龌龊勾当她多多少少是知道的,那些滔天罪恶加起来,别说是诛九族了,就算是诛灭祖宗十八代,再毁掉赵家祖坟也不算为过。

她终于慌了。

老妇人一双沧桑的手在布满小石子的道路上朝着沈安瑜的方向爬去。

她紧紧地抓住少女的衣裙,苦苦地哀求道:

“求公主看在草民年事已高的份上就放了草民吧。草民,刚刚只是想同公主开个玩笑,并没有什么恶意的。草民哪里敢要公主的十两黄金呢?这些百姓对我们辱骂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草民知错了,草民知错了,求公主饶了草民的一条贱命吧。”

沈安瑜拧着眉,她垂着头冷眼看着地上的泼妇。

“赵老夫人,不是您刚刚说赵慎是一个为皇室挡刀的棋子吗?现在本宫亲自去给你们赵家洗清冤屈你又不要了?不是您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吗?怎么了?本宫要为你们伸张正义了,你又要我饶了你。我是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吗?来人啊,直接把这群人全都一起押回奉天城。本宫倒是要看看,你们在这西京城受了多大的冤屈。等到了奉天城,您们再好好说说这些所谓的冤屈。”

小姑娘的声线温柔细软,但语气严肃又冷硬到了极致。

她挺直着背脊,修长的脖颈更是衬托着她作为皇室公主优雅的气质。

语毕,她拂开了老人的手,随即扶着莲儿的手起身回到了温暖的车厢。

对于赵老夫人这种不要脸的人,她当年早已经在杜思秋的身上见识过一二了。

解决这种人,不仅不能把她们想要的东西给她们,还要比之前罚的更狠才能让她们真正地长记性,

只是这一次,赵家再也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了。

赵老夫人肥胖的身躯瘫坐在了地上。

她神色麻木又空洞,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恐惧与害怕。

明明她只是想讨要十两黄金用来平平安安的过完余下的日子,怎么就弄成了这个样子呢?

老人手中的孩子似是心有所感一般,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几个美艳的妇人抱头痛哭,也不知道哭的是自己悲苦的命运,还是即将要面临的死亡。

天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落在她们凌乱的发丝上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赵慎望着眼前的一幕,肥硕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囚车哭诉着:

“宋提刑,求您放了我娘。我娘她是个妇道人家,不懂事这才扰了车马。您就看在她年事已高的份上,和公主说说情,不要和她计较这些事情了好不好?”

宋澈抿了抿嘴,眼神瞟向地上的妇孺淡淡地道:“还不快把这些人一起押起来?”

他素来最讨厌这些做错了事又出来卖惨的人。

不是所有的事一个道歉又或者卖卖可怜就可以解决的。

坏人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是!”

下一秒,地上跪着的妇孺一同被押进了后面的囚车。

陆陆续续的,陆照的家人也被押送了过来。

赵慎与陆照两人无力地靠在囚车上,眼角滑落了两行悔恨的泪水。

他们就是看在柳民安的份上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行事。

在他们看来,就算把天捅了个窟窿,这柳民安都能给他们兜下来。

所以,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嚣张行事。

谁曾想现在就连柳民安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长长的车队缓缓驶出西京城门,前来送行的人无一不对着马车深深鞠了一躬。

“公主,现在百姓都夸您是百姓的公主呢,还说您是观世音活菩萨转世。这千百年的历史以来,还从来没有哪位公主能得到像您这样的高度赞扬。”

“左右不过做了些顺手的事,就被他们供奉成神明一般。莲儿,虽是如此但我们自己心底应该有杆子秤,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都是我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做的事情。我还配不上这些称号。”

沈安瑜靠在软垫上,将身子尽数裹在棉被之中。

望着窗外飘落的小雨,她心底不免多了几分哀愁。

若是父皇执意要保下柳民安呢?

若是就连刚正不阿的祖父也不愿面对这件事情呢?

就连她自己在知晓这件事情的时候,内心难免也有几分不愿面对。

毕竟谁能接受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其实是一个手上满是罪恶的大魔头呢?

舅舅待她极好。

曾经一幕幕美好的画面都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事情,可如今他犯下了一桩桩的罪案也是真实的。

若是这样穷凶恶极之人都能够被宽恕,那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又有谁能够替他们伸张正义?

天下之大,难道只能容得下有权有势之人?

普通的底层百姓难道只有死路一条么?

不,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与她从小受到的礼仪教诲是不一样的。

还在国子监时,那些个夫子都说男耕女织其乐融融,他们还说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可现实呢?

无权无势的百姓若是运气不好些,就会受到无止境的压迫。

哪里还能觅得一条活路?

她想,任何人都应该有尊严、体面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或许在这之前这个世界上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样,但在她之后,这个世界就应当如此一般。

哪怕是斗个粉身碎骨,她也全然不怕。

上一世,安朝的覆灭一方面是离国的入侵,另一方面更多的则是内部自己就先瓦解了。

饶是当初奉天城兵力再弱,可若是没有百姓带路,离国怎么会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兵临奉天城?

几日的时间就兵临城下,显然是连抵抗的心思都没有啊!

到达奉天城时,已经是下午了。

柳晚月一早地就候在了宫门口张望着。

沈安瑜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下了马车,可到底还是溅了一身的泥水。

小姑娘站在伞下望着雨中的少年。

宋澈一身白衣,容颜俊美又精致,一如两年前那场雨中的那个鲜衣怒马、单枪匹马就来救她的少年郎。

两人四目相对,眼波流转之际透露着浓浓的情谊。

“阿澈,你要早些回来。西京城事务繁多,也不要太累着自己了。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我定会在安安及笄之前赶回来。”

宋澈低头望着还没到肩的小姑娘,眼神炙热的人心底发烫,其间还含着些许的不舍。

此去一别,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但好在他终于可以踏入仕途,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可以与自己心爱的小姑娘比肩。

商人身份低贱处于最低层。

纵使是生财万贯,那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商人,如何能配得上皇上捧在手掌心里的明珠呢?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催促从不远方飘来。

“安瑜,快到母后这里来!”

“阿澈,我回宫了。你要快些回来找我。我等着你。”

说完,少女对着白衣少年挥挥手。

她大大圆圆的杏眼里藏匿着万千的星光,让人忍不住牢牢地握在手心里再也不松手。

宋澈眼眸松动,随即轻轻点头。

沈安瑜转过身朝着一袭凤袍的柳晚月走去。

宋澈则一直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杏色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大红的宫墙之中,才带领囚车离去。

雨势减小,激荡的地上的尘土飞扬。

柳晚月挽着沈安瑜漫步在御花园中的长亭上。

荷花池里的莲花都凋了,只剩下了大大的碧绿圆盘孤零零的漂浮在水面上。

身着凤袍的女人对着亭中积了水的石椅使了使眼色。

小蝶立马指挥着几个宫女将石椅擦拭的干干净净。

柳晚月这才拉着沈安瑜缓缓坐下。

“安瑜,你这孩子未免也太任性了些。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跑了出去,知不知道母后近几日这心啊,慌得很。生怕你在西京城出了什么岔子。”

她握着少女的手,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后怕。

“母后,孩儿也只是想自己出去见见世面。女儿被困于奉天城一辈子,只见过白花花的银子还从未见过沾了油水的铜钱。也正是这出去了一趟,女儿才知道自己过得是什么幸福快乐的日子。”

沈安瑜将头倚靠在女人香软的怀抱中,鼻头不由得泛酸。

可以说这半个多月来的经历,直接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

柳晚月伸出手揉了揉小女儿的小脑袋,面上全是心疼。

出去了这么一遭,人也瘦了,皮肤也黑了,到底还是受了些苦头。

“那这么说,你这出去一趟,还是件好事咯?你这丫头还真是会油嘴滑舌的。这世道就是如此的,母后当时考虑到你单纯天真所以从来不告诉你。这历来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甚至每天都会有。人有好就有坏,只要把这些作奸犯科的人处置了就好。”

沈安瑜盯着女人的脸,却只看到了真诚与认真。

从前她便知母后虽然性子温柔,但素来原则性极强,且坚守自己的底线。

所以父皇这一次下的圣旨才会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有母后在旁边看着,应当不会这样给一个敷衍的结果草草了事才是。

但现在看来母后好像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小姑娘犹豫了两三秒才开口道:“那,若是没有处置呢?”

柳晚月笑了笑,葱长的手指轻点着女孩儿的额头。

“怎么会没有处置呢?你父皇不是处置了吗?这赵慎和陆照两个罪魁祸首明日都要被斩首示众了。”

“母后,罪魁祸首不止有他们两个。他们二人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如此欺上瞒下的做这么多的罪孽。更何况,两个西京的人如何能保证奉天城的那些人不张嘴禀报的呢?孩儿与宋澈在西京城其实已经找到了背后的人,但是……”

沈安瑜欲言又止。

父皇不告诉母后定然是不想让母后伤心难过,可若是能够让母后也站到她这一边,那胜算自然大了许多。

“但是什么?你父皇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成?安瑜,你尽管告诉母后。哪怕他是丞相,母后也绝不能姑息他的罪过!”

柳晚月说的斩钉截铁,柔美的脸上全是坚定。

沈安瑜一颗心落了地,她这才开口道:“母后,是舅舅。这里是舅舅部分的罪证还有其他受冤者的陈词。”

语毕,小姑娘从怀里掏出了一沓纸。

柳晚月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脸色瞬间惨白,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厚厚的一沓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