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此时，柳传志眼角挂着泪快步走进。
刚走到大殿的中央，老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皇上，臣有罪。”
沈去晦重重地靠在龙椅上，他的手捏成了拳头，眉眼间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愁色。
“柳大人这是犯了什么罪？”
“皇上，臣教子无方，让民安那小子闯出了如此滔天大祸。这一切都是臣的错。”
老人伏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地坠落在了玉石地板上，发出了“滴答”的声音。
他整个身子都还在颤抖着，似是没有从这件事情中缓过来。
“柳民安做的事情，安和在信中都同朕说过了。他做的事情，同柳大人有半分的干系？难不成还是柳大人您逼着他强抢民女不成？柳大人快起来。”
沈去晦望着烛火之下的老人，疲倦地靠在龙椅上。
柳家是陪着他出生入死的，柳民安更是助他登上皇位的功臣。
不然当初他也不会赏给柳民安太师的位置。
“皇上，这确实都是老臣的错。是老臣教子无方，皇上能不能看在臣这么些年为了安朝出生入死的份上，留下民安一条性命。臣知道，民安做下的事情无可饶恕，还坑害了不知道多少的百姓，理应斩首示众。但是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求皇上留下吾儿民安一条性命吧。”
柳传志一边说着一边掉着泪。
当他决定踏入乾坤宫的那一刻起，就已然成为了帮凶，甚至还是加害者中的一员。
他那个儿子，下地狱都不为过。
哪里还有脸来找皇帝求这个情啊！
“柳大人还是先起来吧。月儿这几日一直都担心你的身子。你若是病了，月儿怕是又要哭哭啼啼的了。你说的这个事，朕会考虑一二的。民安到底也是功臣，如今年纪又这么小，朕会考虑的。”
沈去晦又直起身子转而撑着涨得昏昏沉沉的脑袋靠在了桌子上。
安和在信中反复强调，如若今日不将罪魁祸首拿下并按照条律行事，那么明日就有成千上万个效仿者来触犯，这将成为安朝莫大的隐患，希望他能够公正的处理这件事。
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可民安到底是晚月的弟弟，安瑜和望儿的舅舅，与旁人终归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如今柳传志一把年纪都这么求他了，他若是还执意处死，怕是会伤了晚月的心。
这几年西京城这么嚣张，传出来的事情更是一个比一个让人大吃一惊，恐怕也正是因为仗着柳民安的身份和地位吧。
“臣谢皇上。臣叩谢皇上。”
“等西京这个事情结束，朕会一并处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柳大人，你先退下吧。”
“是。”
柳传志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望着偌大的殿门，跌跌撞撞地朝着阳光投射的方向走去。
活了五十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外边儿的阳光竟是那么的刺眼。
原来做一个恶人，真的会怕光啊。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这过去的半个月对于西京城的百姓来说却是天大的喜事。
赵慎与陆照在出逃时被捕，可谓是大快人心。
西京两个最大的官儿倒了，城中曾经蒙受了冤屈的百姓络绎不绝地来到衙门外候着。
每日排的长队都可以从城头排到城尾。
这堆压起的案件怕是处理个两三年都处理不完。
如此大的工作量饶是沈去晦听说了都吓一跳。
他以为西京城的刑部顶多只是偶尔闭闭眼才让这些个老鼠满城的窜，如今看来这猫是完全不干事啊！
介于宋澈在西京的出色表现，他直接大手一挥让宋澈转了正，徐阔升为了西京城的都监，就连霍光也一并赏封为监押。
西京那些个不干事的该卸职的卸职，该流放的流放，该斩首的斩首。
空出来的位置刚好让更多的寒门贵子顶上去。
曾经的忠臣，生出来的二代也是会变坏的，也是可以让晴朗的天变得浑浊的。
倒还不如给一些贫苦的才子多一些机会，也多培养一些自己的势力。
只有真正的体验到了底层百姓的疾苦，这些个父母官才会真真切切地尽到自己的责任。
不然用不了几年，安朝怕是就成为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鬼的场景了。
为了自己的娇妻，沈去晦终归是没有将柳民安给抖落出来，只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赵慎和陆照身上，让两人挡完了所有的火力。
再借着柳民安最近两日的魂不守舍的由头贬了他的官。
因着西京事务繁多，沈去晦干脆让宋澈把西京的事情处理完再回奉天城，言下之意便是处理完了，还可以再往上晋升。
而沈安瑜则被要求跟随着押送赵慎和陆照的囚车一起回奉天。
入了夜，所有的事物都被黑暗所包裹着。
穹顶之上，寒月高挂。
“宋哥啊，跟着您果然是会有好事发生啊。如今小弟我也算是出息了吧。没想到我徐阔有一日也可以摇身一变成为西京城的都监。”
徐阔挽着宋澈的手漫步于西京城的街头，笑得宛若一个小媳妇。
“嗯。”
宋澈冷冷吐出了一个字。
望着西京的皎月，少年心中升起几分惆怅。
对于徐阔越矩的行为也没了计较。
他其实是不愿待在西京城的。
西京城的事务再快也得两年才能处理完。
祖父刚回来，两人还没来得及好好聚聚，就又要分离。
好在皇恩浩荡，皇上恩准祖父回三川城颐养天年。
但他最舍不得还是公主。
两人才分离一个两年，眼下又是一个两年。
两年又两年，那个时候小姑娘都长大了。
不知道会不会记得在西京城还有一个宋澈。八壹中文網
“宋哥，不要那么愁眉苦脸嘛。说实话，你是不是舍不得公主了？你知道吗，我之前听说皇上把公主赐给你，我人都吓傻了。我当时还寻思着你们两家不是隔着世仇么？怎么皇上还这么做，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嘛？谁曾想宋哥与公主竟然这么恩爱。”
“公主就像这黑夜里的月亮。”
“呦呦呦，我们的宋哥还会说情话呢。宋哥，那世界毁灭和公主你选谁啊。”
“当然选公主。我又不是什么好人，我只要公主一人便能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