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原先定于八月十四才到的路程,却因改走水路提前了四日到达奉天城。
离国大败,安朝举国欢庆,宋家军所过之处百姓们无一不是列队欢迎,父老乡亲们家家户户都拿出自己家中珍藏多年的物品热情款待。
近几十年以来,安朝因为硬实力不足,沦为了一坨鲜美的肥肉供邻国啃食。
北有荒北之地几个实力强悍的部落首领在一旁虎视眈眈,南边的离国更是直接动手抢食,恨不得将安朝生吞活剥一口咽下去。
时隔五十年,寿春城再一次回到了安朝的怀抱,百姓们的爱国情怀一瞬间被点燃的旺盛、沸腾。
奉天城列队的百姓更是自发地从城南排到了城北。
初秋的天,已经渐渐有了几分凉爽。
沈安瑜与沈望站在东城门之下等待着接应宋义的归来。
忽然,人群中一个百姓指着远处渐渐靠近的身影大声喊道:
“快看!是宋将军回来了!我们的大英雄回来咯!”
刹那间,百姓们沸腾了起来。
他们争先恐后地踮起脚尖朝着远方望去。
“大将军在哪儿呢?”
“在那儿!我看见了!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镇国公。”
“灿儿,最前面那个披着红战袍的就是我们安朝的守护神,你以后就得跟宋将军一样厉害知道么?”
“娘,孩儿日后定会成为像宋将军那般的人物。”
队伍愈发靠近,满头白发的宋义骑着马映入众人的眼帘。
全场登时爆发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沈安瑜闻声抬眸望去。
老将军虽已年近花甲之年,可他的身躯挺拔,目光炯炯有神,神情中丝毫不见半分的疲软与沧桑,比之三年前反而更有一股子精气神在里面。
或许对于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人来说,战场反而是一个让他能够释放天性、活的自在的地方。
与宋义并肩而行的便是此次寿春一战的得力干将左前锋程铭。
此人是一年半前被输送到战场上,他来自民间,可浑身上下都有着一股子狠劲。
男人面部黝黑,身材高大壮实,五官硬朗,透露着一股凶煞之气。
她曾听父皇提起,程铭此人年仅十六却能有如此造化,实乃可塑之才,可以作为宋义的接班人来培养。
再后面的便是一袭红衣的……
沈安瑜的目光怔怔地落在红衣少年的身上。
是江蓠!
该来的还是来了。
永和二年,江蓠十五岁。
江蓠,离国第一美男,长得宛若春日盛放的迎春花一般惹人怜爱,他的眼睛亮的似是黑曜石在黑夜中闪烁。
少年骑着马,怯生生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那双会说话一般的桃花眼,每一帧都尽显惶恐与不知所措,似是受惊的小鹿一般胆小和温顺。
可又有谁能想到今时今日长着一副无辜又单纯的脸的人,日后会在大婚之夜带领离国军队攻入安朝呢?
上辈子,她就是被他这幅虚伪的面孔给骗了。
这辈子,她再不会上这个小人的当了,但也不会花费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安朝如今虽有复兴的趋势,但还并未达到百年前以前的繁荣昌盛,而今也不过是恢复了从前的二分之一还不到。
“镇国公一路奔波,想来是辛苦了。父皇在乾坤宫备好了接风宴,等着您过去聚聚呢。”
沈望率先一步迎上了宋义,一言一行尽显尊重。
自古以来帝王皆怕武将因为拥有大量的兵权而产生夺权的念头,甚至试图起兵谋反。
但沈去晦从来不会担心宋义会做这种事。
宋老将军赤胆忠心,是个难得的朴实人,做的也都是些实事。
这样的人值得被所有人尊敬。
“哪里需要准备这么隆重。这一路走来,百姓们也太热情了,都把老臣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老臣作为安朝的子民,这些都是该做的。只要臣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定不会叫那些个外来人士踏入我们安朝的土地!”
宋义下了马,嘴角扬起了一抹憨笑。
程铭和江蓠跟着下了马。
“将军,这都是父皇的一片心意。您为我们安朝做了这么多,百姓们这都是自发的来迎接您。我们都没组织这些。您啊,是因为走进了百姓们的心里,大家都是真心敬仰你。”
沈望笑里带着几分亲切,拉着宋义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围观的群众们自发地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他们的神情中无一不带着带着狂热的仰慕与崇拜。
宋义脸红的挠挠头。
他这辈子征战沙场几十年,从小到大都是在兵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糙人,哪里见过这般盛况。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文曲星下凡,搞出了如此阵仗来看他。
“太子殿下,这位是左前锋程铭,这孩子年纪虽和宋澈差不多大,但打起仗来可是比老臣还要凶猛几分。后边这位是离国此次送来的质子江蓠。”
宋义侧过身子,给身后的两人让出了一些空间。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安和公主。”
程铭规规矩矩地行着安朝礼仪,脸上带着些许的绯红,似是还没有习惯如此盛大的场面。
身后的江蓠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学着程铭的动作,行着安朝的礼仪。
沈安瑜只是扫了一眼一旁的江蓠,便一直将目光定格在程铭的身上。
上辈子因为安朝的重文轻武并没有这个人的出现。
而今能培养出这么一个能征善战的武将,她是打心眼里的激动与高兴。
这么多年了,安朝终于又出了一个可以领兵打仗的人。
“哪里需要行这些虚礼,你们快起来。程铭听说你是三川城的人,你若是在这奉天城住的不习惯的,就多去叨扰太子殿下。他啊,可是求之不得想要听你讲讲战场上的事呢。”
少女的声音甜软不腻,伴着飒爽的秋风飘入了江蓠的耳畔。
红衣少年微微抬起头,一双清澈的双眼落入了眼帘。
他微微愣神。
万千星辰也不及这干净的如张白纸的眸子。
少女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她一身鹅黄色的对襟月华裙,肌肤似雪,五官精致又小巧,一举一动尽显矜贵。
与旁的那些明艳的长相不同,此女容颜绝色,长得却是温柔乖顺,让人不禁联想到了盛放的蔷薇令人生出想要侵占的想法。
这么美好的事物,就应当将标记上自己的颜色,再将其锁在金丝笼里欣赏她的脆弱与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