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玥吞咽了一下口水才接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人是乔鸢，只是发了一会儿呆，才导致报警报迟了。”
“而且，就算及时报警了，说不定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她胸腔处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面上却在竭力强装镇定。
要是真把实话都说出来，她敢保证，言遇和她表哥都不会放过她的。
如今，唯有咬死不说，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邓玥这么想着，可言遇却一眼看了出来。
他低笑一声，用刀面拍了拍她的脸颊，眸底泛着刺骨的寒意。
“邓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好说话了？这种低级谎言都敢说出来。”
他将腕骨往下一扳，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邓玥瞳孔颤动了一下，知道不说是不行了，只能战战兢兢开口。
“我说！其实我是猜出来了被困的是乔鸢，才故意拖延了时间……”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本还有所心理准备的林嘉佑和江乾都齐齐沉默了下来。
两人的手都不由得握紧。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至于言遇，他倒是三人当中最淡定的那一位。
可乔鸢却看见他沉寂的眸底猛然浮现一大片赤红。
就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邓玥瞧见他这个眼神后，险些被吓到失声，朝林嘉佑那边挪了挪，“表哥，救我！”
林嘉佑心情复杂，却还是站了出来，把邓玥挡在身后。
他说：“我会妥善处理她的去处的。”
言遇和林嘉佑无声对视着。
许久，就在其余人都以为他不会松口的时候，他忽然笑了，喉结轻滚。
“嗯，好。”
简单的单音节从他口中说出，就连林嘉佑都是一惊。
言遇轻掀眼皮，淡声道：“我看荣卉精神病院就是个不错的去处。”
和精神病人待在一起，不比把她毁容有意思多了？
林嘉佑只能点点头，“我知道了。”
邓玥就这么被送进了荣卉精神病院，至于她到底是不是正常人，倒是没人在意了。
……
乔鸢葬礼这天，阳光明媚，丝毫不像寻常日子那般阴霾连连。
乔萱儿看着这艳阳高照的一天，忍不住心想。
看，果然连老天都不相信妹妹已经不在了这件事情。
江乾和林嘉佑皆穿了一身庄严肃穆的黑西装，西装口袋里还别了一枝美不胜收的白玫瑰。
乔母哭得泣不成声，看着墓碑上那个格外粲然的年轻笑颜，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她在收拾女儿屋子的时候意外发现她给他们各留了一封信。
乔母那封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妈妈，感谢您在孤儿院选中了我，给了我很多爱意，我永远爱您。
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了，只要风动，那就代表我来看您了。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本还没风的墓园忽然袭来了一阵微风，乔母不由得一愣。
她伸出手掌，风沿着她的指缝温柔拂过，像是小姑娘在朝她撒娇一样。
两行清泪顺着乔母脸颊慢慢滑落。
真好，还知道回来看她，看来没白宠。
参加葬礼的人陆续离开后，这里就只剩下江乾和林嘉佑两人了。
他俩沉默对视着，最后还是林嘉佑先说：“以后再见面，我们还是仇人。”
毕竟上辈的恩怨还在那，要是亲如兄弟才不正常呢。
江乾也是这么想的，什么也没说，看了他一眼就直接走了。
紧接着，林嘉佑又回眸看了眼墓碑上女孩的照片，心脏隐约疼痛起来。
他将口袋上放的那枝白玫瑰放到了墓碑旁，装作自然地扬唇笑了笑，语气温柔。
“学妹，我下次再来看你。”
林嘉佑走后，墓地又来了一人。
言遇捧着一大束粉色桔梗花走过来，将花放下，用指腹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眸底涌动着丝丝痛苦。
即使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那几个小混混也都伏法了。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乔鸢就这样永远沉睡在她的十九岁了。
她不会变老，也不会变丑，会永远天真烂漫，活在他的记忆中。
言遇的头渐渐低下，眼泪肆意淌下，滴湿了他跪在地上的裤脚。
心脏也像是被蝼蚁啃食过千万遍一样，一揭开就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即使好了也会有一个疤痕在那，永不痊愈。
当晚，言遇好不容易靠着吞安眠药入睡，一睁眼就来到了一个梦幻的白色空间。
不远处有一个光着脚坐在藤椅上荡秋千的纤细身影。
他如受蛊惑般走了过去。
那人莹白的脚踝在空中荡起，就连脚趾都美到不行，玉润剔透，美不胜收。
不知怎的，言遇眼眶突然泛红了起来。
他哽咽发言：“鸢鸢，是你吗？”
乔鸢没回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玉足，丝绸般柔顺秀丽的长发如瀑般轻垂而下。
捏着藤椅两侧绳子的手葱白纤细，让人不忍心出声惊扰她。
随即，乔鸢跳了下来，在距离言遇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又停下步子。
静静看着他因后悔而泪流不止，又红着眼说对不起。
言遇是看不清乔鸢具体长相的。
可他凭感觉就能认出来那就是她，即使对方没有回应，他也感到极为满足了。
乔鸢美目中依旧是一片冰冷，她明媚一笑，将言遇的祈求再度搅得支离破碎。
“辜负别人真心的人，永远得不到原谅。”
这句话刚落下，言遇就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冷汗顺着额角一直流到脖子里。
他大口喘息着，眼角裹上一抹猩红。
唇瓣也变得干涩且发白，舔一下都是疼的。
此后的数年内，言遇一直反复在做这个梦，仿佛就像是老天赐予他的惩罚一般。
而乔萱儿在一毕业后就立马进入了乔氏集团工作，成为了一个独立女强人。
林父和江母结婚了，婚后却因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鸡飞狗跳。
江乾每次被叫回来处理家庭琐事心里都特别烦躁，彻底没了步入婚姻殿堂的想法。
林嘉佑则是陪着林母去周游世界去了，还在某次旅行中偶遇了和男友在一起的陆思萌。
陆思萌开朗不少，拉着男友的手笑得幸福且甜蜜，“嗨，好久不见。”
林嘉佑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应该还是在乔鸢的葬礼上。
两人都默契地想起了乔鸢，却又齐齐缄默不言她的任何事情。
纯洁且美好的桔梗花，会永远开在他们的心头。
不败不谢，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