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暮川前脚刚踏出皇宫，一转身就被一女子拦住去路。
女子气质温婉，五官偏圆，少棱角，杏眼明亮，嗓音细柔如春风，个子不算高挑，鹅黄衣裙，腰间坠流苏，看起来灵俏中带一点端庄，缺乏攻击性。
正是洛家大小姐，洛蝶裳。
她身后跟着一位侍女，两人旁边停着洛府马车，马车两侧各有一队护卫，排场很大。
暮川看了洛家小姐一眼，后退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洛蝶裳面带温柔笑容，轻声细语询问暮川：“太子殿下可是要回府？”
暮川刚要说话，洛蝶裳快他一步笑着提议：“正巧，臣女也要回去，与太子殿下顺路，既然殿下孤身一人，不妨坐我洛府的马车回去？”
“多谢，不用。”暮川礼貌回拒，然后朝另一边离开。
洛蝶裳目送暮川远去，身后的侍女开口：“小姐，这位殿下，似乎比传言更加孤傲。”
“他的经历与旁人不同，孤傲些，正常。”洛蝶裳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小姐当真对殿下……”侍女试探问。
洛蝶裳笑着说：“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侍女疑惑：“可是小姐分明才与太子殿下见了不到三面啊！”
洛蝶裳道：“那日他的马受惊，我差点被撞到，他飞身下来接住我时，那只手臂很稳，很有安全感。”
“没有哪一位女子能拒绝这样的安全感。”
“我打听过，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女人。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帝君，他迟早有一日会选择一位太子妃，既如此，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侍女语重心长地说道：“那小姐有没有想过，如果太子殿下不喜欢你怎么办？族长和夫人肯定不愿意你委曲求全。而我们，也不可能去强求太子殿下。”
洛蝶裳把玩腰间流苏，过了一阵，说道：“成不成，总得试一试才知道。”
“若是努力之后，他还是无意于我……”洛蝶裳唇角微抿，敛去笑容道，“那就再说吧。”
“当务之急，是要让他在面对我时，不再后退。”
侍女说道：“奴婢听说，要拿下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得知道他最在意什么，然后投其所好。”
“小姐，照太子殿下的情况来看，他最在意的东西肯定是权势，你若是帮他稳固了地位，那他还不得感谢你啊！”
洛蝶裳否定这一点，若有所思地说道：“他最在意的，该是他妹妹才对。”
“小姐是指公主星涅？”
“对。”
侍女道：“那，这该怎么投其所好？”
洛蝶裳：“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侍女：“……要不退而求其次，换一个比较容易突破的点？”
洛蝶裳从暗格子里拿出一个铃兰坠子，侍女瞧着有些眼生，不像是她家小姐的贴身之物。
“去太子府送拜帖，就说三日后在‘杯莫停’，我要还他一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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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川回到府中，管家送来拜帖，他打开看了一眼，便将拜帖搁置一旁，解下深色披风，露出里面染血的白衣。
管家一惊，又见暮川脱去外袍，里衣干干净净，没有血迹，这才松了口气，上前接过袍子道：“老奴这就去吩咐人洗干净。”
暮川却道：“不用洗了，毁掉。”
“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不见客。”
“是。”
一个时辰后。
怀安楼，顶层雅间。
临窗处，暮川同一位年轻的黑袍男子对弈。
“其实帝君让您纳妃的建议很不错，殿下不妨仔细考虑一下。”
姬如昼落下一枚白子，得以破阵，心情勉强愉悦起来，同暮川闲谈，恭敬中又带着些许调侃意味。
暮川轻捻黑子，闻言掀动眼帘，狭长凤眼深邃如渊，静静凝视。
姬如昼立时挺直脊背，尴尬咳嗽，勉强笑道：“不提了！不提了！！”
暮川随手落子，棋盘上被白子破开一条生路的黑子再次成阵。
姬如昼轻“嘶”一声，皱眉思索下一步退路，同时与暮川聊天。
“殿下打算先对哪一族动手？”
暮川道：“梦氏。”
“我还以为会是洛氏。”事实偏离猜测，姬如昼略感诧异。
“听说那位洛家小姐最近很是活络，殿下真就没点别的想法？”
“洛氏这一代族长是个情种，身边只有夫人一个女人，嫡系也只有洛蝶裳一人，殿下娶了她，整个洛族便是囊中物，何乐而不为？”
暮川看着他道：“我有一个妹妹。”
“我知道，星涅公主嘛，您都提了好几回了，哪天见见？”姬如昼期待地提议。
暮川忽略他的眼神，继续说道：“她是女孩子，而我不会容许她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所以呢？”姬如昼问。
“同样的道理，我也不会选择其他女子成为牺牲品。”
“我并不喜欢她们，为了巩固权力娶回来，一个又一个，她们会在宫阙囚笼中尔虞我诈，到最后平添白骨。”
“而造成这一切厄运的凶手，将会是我自己，所有的报应，也会反噬到我、甚至是我最在乎的人身上。”
“天下之大，有多少悲欢离合都来自于恩怨情仇？当权力与情爱挂钩，困难将会变得无比繁多。”
“剪不断，理还乱。”
“得不偿失。”
姬如昼虽然不能理解太子殿下的脑回路，但是他得感叹一句：“殿下考虑深远，是我狭隘了。”
赶紧转移话题：“方才提到的孟氏，殿下决定如何处理？”
“诛。”黑子在暮川手中化作磷粉。
姬如昼心神一凛，迟疑问：“诛……全部吗，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此举或许太过……”
“残忍吗？”暮川接过姬如昼没有说出的话。
“作为当初诬陷我、且伤害我妹妹的元凶之一，我需要对他们仁慈吗？”
“别说稚子无辜，我妹妹当初，也还不到十岁。”
暮川掌下桌面裂纹恐怖。
姬如昼这是第一次见识到星觉回归后的手段，比起少时，简直狠厉了不止一个层次！
他心中唏嘘，却并不害怕，因为这不是针对他。
“好，就一个不留！”
“殿下放心，我一定将这事办得妥妥当当，绝不让孟家有一只苍蝇逃生！”
说完这事，姬如昼笑道：“我算是明白二皇子南宫无岸为什么会暴毙了。”
“仔细想想，那段时间，星涅公主刚好就在帝都。”
“殿下，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星涅公主长大的样子呢，您真不打算带出来让我看看？”
暮川唇角微勾，“你想死，我不拦你。”
“什么意思？”
“星涅身边，有一位少年，你惹不起。”
姬如昼瞬间明白了，叹惋：“不是吧，那小子动作真快！他是谁？”
“你猜。”
姬如昼不满意这个回答，“殿下也太不够意思了。”
“话说，您最宠爱的妹妹被人拐走了，您就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那个少年很好。他们在一起，不存在矛盾仇怨，不会互相伤害折磨，更不会伤及无辜，祸乱苍生。他们得到上天眷顾，又两厢情愿，乃命定福祉，再好不过了。”
暮川说这话时的语气格外轻松，连眼底的温度都回暖不少，看得姬如昼啧啧感慨，心底那是愈发的好奇了。
“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少年，能让你如此信赖。”
此言刚出，一道冰蓝色的流光自虚空飞过，来到暮川面前，化作一列字符——
【哥，我与尘曜不日将抵达风启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