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烬在鹅卵石地面上跪了两个时辰。

尘曜推开殿门走出来时，严烬的脸色不是很好。

毕竟，对于无幽下达的惩罚，他从来不会去大打折扣。

尘曜走到严烬面前，严烬抬起头看他。

尘曜蹲了下来，与他视线持平。

“你和无幽，是什么关系？”严烬滚动喉结，声音沙哑。

尘曜道：“你应该叫她一声姐姐，叫我一声姐夫。”

严烬艰难地笑了笑：“山海府的殿下，你知道无幽的过去吗？”

“这千年多来，有很多人喜欢她，也有很多人害怕她，可是她都不知道。”

“因为九尾魅狐将她保护得很好。也因为，那些对她不怀好意的恶心男人，那些只垂涎她的容貌和地位的阴沟老鼠，都被我们杀掉了！”

“若你也是那种人，只喜欢她如今的模样，那我奉劝你，不要去招惹她！”

“若我不是呢？”尘曜问。

严烬神情怔忡。

“如果不是……求你好生待她。”

“你喜欢她。”尘曜直言挑明。

严烬也不遮遮掩掩。

“是，我喜欢她，可是我不配。”

“所以我从来没有告诉她，这只会徒增一堆人的负担。”

“绝夜之城被围攻时，你为什么没有出兵？”尘曜问。

严烬道：“你是在审问我吗？”

尘曜笑道：“若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严烬打量他两眼道：“你倒是与传闻中的形象差别甚大。”

尘曜顺势问：“那你听到的我，又是什么样的我？”

严烬道：“老谋深算，睚眦必报，不苟言笑。”

“这形容的大概是我爹吧。”尘曜毫无精神压力地甩锅。

严烬有些无语。

“可是雪凛神帝的名声明显要比你好。”

尘曜一脸‘你在跟我开玩笑’的荒谬表情。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睚眦必报用在我爹身上毫无违和感。”

“老谋深算也是再适合不过的。”

“他只是比我老，比我更会经营名声而已。”

“至于不苟言笑，我们父子俩不背这锅。”

严烬：“……”

严烬很难想象，堂堂山海府二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尊贵殿下，是怎么做到如此平易近人的？

尘曜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严烬道：“没有无幽……没有姐姐的绝夜之城，就没有存在的价值。我讨厌这里，非常非常讨厌！它被毁了才好！”

“可是，你听说过修为境界中，独立形成的领域境界吗？”尘曜道。

严烬蹙眉：“领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这跟姐姐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拥有领域，她的领域名字，叫做绝夜之城。”

严烬眼底情绪翻涌。

尘曜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将虚无的领域空间同真实存在的地方熔炼在一起，足以说明这个地方对于她的重要性。”

“而当这个地方崩塌或是摧毁，虚无的领域空间也会受到最直接的波及，甚至还有可能会反噬到星涅自己的身上。”

“你刚刚说什么？”严烬捕捉到一个陌生的名字。

尘曜这回笑容颇有几分耐人寻味。

“你不知道她的真名叫星涅？你怕不是一个假的弟弟吧？”

假弟弟.严烬：“……”

“我在无间角斗场遇见她，她说她叫无幽，幽暗的幽。”

“从那以后，除非她外出办事，不然我基本上都跟在她身后，从来没有听她提过她还有别的名字，更不知道她的来历背景。”

“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散修。”

“从无间角斗场逃出来后，我曾问过她家住何处，她说她看上了绝夜之城的灵石矿，她要在绝夜之城安家。”

“我以为她说的‘安家’只是普普通通地进行势力驻扎。”

“结果她直接将城主府拿下，干掉无间角斗场，整顿绝夜之城糜烂现象，成为这里唯一的主人。”

“那时候的她，不会笑，道一句冷若冰霜也不为过。”

“可是她很喜欢往绝夜之城里塞人。除我和玉漓外，殇迟以及其他三位护法都是她救回来的。”

“她每出去一趟，就能带一个人回来。”

“有时候不带人，就会抱一只小灵兽回来。”

“九尾就是其中之一。”

“那时的她，表情冷冷的，做的事情却又十分可爱，极大的反差，导致城里民众一度以为他们的幽皇大人没有威慑力。”

……

严烬讲了很多，都是尘曜不曾知晓的。

他听得认真，听完后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而等到严烬讲完后，他就盯着尘曜，那眼神再明显不过了。

“你给你讲了我姐姐以前的一些事迹，你是不是也该给我讲讲我姐姐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

尘曜道：“讲是可以讲的。不过，你膝盖不疼吗？”

严烬：“……”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若早知道绝夜之城与姐姐联系这么大，我不会任性妄为。”

尘曜道：“要起来走走吗？”

严烬审视尘曜：“虽然你是山海府的殿下，但是姐姐向来不会在意这些。你是怎么敢背着她让我起来的？”

尘曜思索一阵，脸上依旧挂着八风不动的微笑。

“可是，她知道我出来了诶。”

严烬：“……”

“起来吧，去军营走走。”

尘曜站直身子，蹲了有一阵了，别说，脚还挺酸麻。

严烬就更难受了，但是他能忍。

等到勉强站稳身形后，他问道：“姐姐……现在是不是在处理军务？”

尘曜道：“她在睡觉。”

“？”严烬再次被刷新认知。

尘曜解释道：“她的身体并不好，强大的修为掩饰着长年累月积沉的斑驳伤痕，需要更多更有质量的睡眠。你们不知道吗？”

严烬苦笑道：“经过幻境七年的闭关，她出来后变化很大，我们都以为，她会调养自己的身体。”

“以前的时候，她真的太忙了，浑身上下的气场又太冷，且没有人能打得过她，也没有人有能力去约束她，她也不会听任何人的建议。”

“就是一整个拒绝外人指点江山的封闭状态。”

“那时的她，是真的不把命当命，活得嚣张，又随意。”

尘曜听到这话，瞬间就觉得今夜有必要和他的姑娘探讨探讨往后余生了。

他可不想当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