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涅走近,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阵,问道:“他可有欺负你?”
问瑄摇头道:“没有,我很好。”
然后问:“星涅导师是和暮川统领聊完了吗?”
“嗯。”星涅点头道,“我们可以回去了。”
“今日好好准备一下,再睡个好觉,明日万象秘境开启,就没这么轻松了。”
问瑄歪头笑道:“其他导师和弟子们一样,都是去历练。星涅导师也属于‘历练’行列吗?”
星涅摸摸问瑄脑袋,微笑着打趣道:“这么聪明,等日后厉害了可得罩着我。”
“好!”问瑄一口应下。
星涅笑道:“那我们现在回去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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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这边,沧王因问瑄那一推,脊背伤痕狠狠撞在柱子上,剧烈疼痛瞬间炸开,疾速席卷至神经。
他眼前昏沉,铺天盖地的重云压下,意识短暂模糊,他根本听不清问瑄在说什么。
连接亭柱的横栏成为了他支撑身体的着力点,握着杆子的手背因为过度用力而凸显出青筋。
而等到他缓过这一阵剧痛过后,问瑄已经离开了。
他能看清的,只是问瑄的背影。
他下意识地就要追出去,可是暮川的出现阻挡了他的道路。
“你让开!”沧王克制着声音里的急迫。
暮川道:“你追出去的理由是什么?”
沧王不假思索地道:“她是沧王府的人!她哪儿也不能去!”
暮川道:“可是她如今已经不是沧王府的人了。如她所言,印章都是殿下的,你自己定的规矩摆在那里,人家姑娘做到了,就是自由身。”
沧王脸色有些苍白,更多的是难看,眼底思绪重叠起伏,阴沉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他说不出话,神色有些怔忡。
暮川道:“回去吧,她们已经离开了。”
沧王没动。
暮川皱了皱眉,走近沧王,欲强硬带他回去,却听沧王呢喃:
“五年前,是我在炎京城捡到她的。”
“她应该是我的才对。”
“她应该听我的话,乖乖待在我身边。”
暮川观察沧王神态,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你喜欢问瑄?”
“什么是喜欢?”沧王抬头盯着暮川。
暮川顿了顿道:“就是……就是喜欢吧。”
却听沧王道:“没有人教过我什么是喜欢。”
暮川沉默。
沧王看着暮川道:“你教我修炼,教我变强。”
“帝君教我心思算计,教我不择手段。”
“太后教我虚与委蛇,教我如何在炎京这个狼窝里活下去。”
“唯独没有人教我什么是喜欢。”
这本该是母亲的责任,可是沧王从小就没有母亲。
因为他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就死在了他父皇的手里。
他刚出生的那三年,是在冷宫里度过的。
后来被帝君接出来,白日里养在太后跟前,晚上再被帝君带走。
外人眼里最受宠的九皇子,在黑暗夜色下,通常是独自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直到暮川出现,太后将他交给暮川,帝君也反驳不了。
从那以后,无论白日里被暮川训练得有多疲惫,他都可以在晚上睡一个通宵。
后来捡到问瑄……可他好像又把问瑄弄丢了……
暮川瞧着沧王如今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脑海里浮现出谢姚和寂修的孽缘,眉心狠狠一皱。
语气突然间就变得无比冷漠起来。
“你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也好。”
“这种东西,如果不是两厢情愿,如果不是命定福祉。”
“如果注定了有缘无分,注定了执念成灾,就不要再强迫自己,也不要再强迫他人。”
“否则伤人、伤己,甚至是牵连一众,祸乱苍生。”
沧王欲言又止。
暮川冷声道:“我再说最后一次,立刻回去。”
“若是静不下心,就去抄写功法。”
“再敢生事,你想想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
沧王垂下眼帘,朝前迈出半步,整个人就萎倒下来。
暮川在他摔在地上之前,出手扣住他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施展灵诀,两人消失在原地。
回到沧王房间,暮川将昏迷不醒的人放在床上。
接到命令的暮一匆匆赶来。
暮川退至一侧,暮一走上前去脱掉沧王外袍,再用剪子剪掉沧王背部衣衫。
本已结痂的鞭痕被磨损,再次出血,血肉黏在里衣上,暗沉沉的血渍触目惊心。
“主子……”
暮一抬头对暮川道,“殿下的伤势加重了。”
暮川走近,看了两眼,道:“用灵力治疗吧。”
“是。”暮一暗自想,主子还是心软了。
可谁知,暮川下一句道:“早些痊愈,就可以早些步入正题。”
“唯有让他彻底忙碌起来,他才没有时间去瞎想那些注定就悲伤的事情。”
暮一:“……”
暮一沉默地施展木灵力。
这边,星涅带问瑄回到落日学宫,就转身去了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