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还没走,池淼以为他早走了。
陆焱回在烟雾缭绕之中,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一言不发地移开了视线。
池淼越过他往电梯走。
一直走出单元楼,找到了垃圾桶,面无表情地把那盒东西扔进了垃圾箱中。
做完了这一切,她转身平静地对跟在身后的陆焱回说,“你回去吧。”
他点了点头,人却没有动。
对视了几秒,池淼率先移开视线,转身朝楼上走去。他没有再跟上来。
回到卧室,她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不想睡觉,不想躺下,也不想静静坐着。
去卫生间把自己刚才换下来的那一身湿衣服洗了。
又把房间里的里里外外的地板,桌子,椅子都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直到累得虚脱,才拿着抹布靠着沙发坐下来。
手机在包里响个不停,来电显示是舅舅打过来的。
她吸了吸鼻子,接起来,还没开口说话,电话那头就被舅舅一顿说,“淼淼你没事吧?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吓得我们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
池淼听着舅舅焦急、担忧却无比温暖的念叨,伸手捂住嘴,眼泪扑簌而下。
虽然妈妈不疼她,但好在,她有个疼爱自己的舅舅和舅妈。
见她一直不说话,罗素兰急得从丈夫手中抢过电话,“淼淼,你在吗?能听到吗?说话啊?”
池淼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嗓子憋了一句,“舅妈,我在。”
“淼淼,你怎么了?声音怎么听起来哑哑的?你现在在哪里呢?回家了还是在加班?我看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这丫头又一向粗心,打过来问你带伞了没有,有没有淋着?”
池淼使劲儿地憋着,“嗯,没带,淋雨了,可能声音有点怪。”
罗素兰听她这么一说,又开始唠叨。
可是池淼在使劲儿憋着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就再也发不出一个音符了。
只捂着嘴默默地流泪,听舅妈和舅舅唠叨。
挂了电话,终于不用再憋着,房子里又剩她一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流泪。
没过一会儿,房间里响起脚步声,接着一双手伸到她面前,沉默着递给她一张纸。
池淼看着他,满心的挫败感,不知道说什么。
在她开口说话之前,陆焱回率先开口,“你没锁门。”
池淼:“……”
“饿吗?吃点东西吧。”陆焱回说着,把放在她面前的一个保温杯和一袋子东西打开。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堆东西,池淼没注意,这时候才发现。
陆焱回把保温杯打开,递给她,“刚才淋了雨,先喝点姜汤。”八壹中文網
池淼摇了摇头,把视线移开。
他重重地把杯子放下,眸光沉沉看着她,“你是要我喂你还是灌你?”
池淼终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出口的话却是,“陆焱回,你很闲吗?”
陆焱回听了也不生气。
直接转身去厨房取了一个小碗,从保温杯里倒出一小碗姜汤,接着手又伸到碗边试了试温度,才看了她一眼道,“对,我很闲,所以别跟我耗。”
说着又把碗递到她嘴边,“温度刚好,赶紧喝了。喝完再吃点东西。”
池淼再次很不识趣的把嘴别向了一边。
陆焱回深吸了口气,依旧耐着性子对她说,“你听话,我买了吃的,都是你爱吃的。只是那个要排很久队的糕点已经卖完了,没买到。你把姜汤喝了就可以吃了。”
池淼看着,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出口的声音干涩沙哑,“我不想喝。”
她从小,就很讨厌姜的味道。
陆焱回却以为她在闹脾气,终于忍不住对她吼出声,“池淼,你至于吗?非要这么作践自己是吧?天塌了还是怎么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吗?!”
天没有塌。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她知道。
她只是……
“我失恋了。”池淼呆呆地看着前方,呢喃出声。
接着抬起头,看着她的死对头,“陆焱回,我失恋了。”
他的眼中有她看不懂的某种情绪。
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失恋了就不活了吗?失恋了就可以肆意糟蹋自己的身体吗?池淼,你知不知道……”
陆焱回突然有些激动地抓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你知不知道……”
池淼抬眼,和他对视,他却突然别过了眼睛,顿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相比刚才的激动,声音无比平静。
“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可能每天都生活在失恋当中,难道那些人都不活了?工作不干,饭也不吃,每天都只知道自怜自艾吗?不是,他们照样得吃饭工作生活,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该干嘛干嘛。”
她知道,这些道理她都知道,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活不了?
失恋又怎么样,地球上那么多人,每天失恋的何止千千万,每个人失恋的背后都有自己的心酸,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要这样?
她知道,她只是发一下疯,就这一会儿,发完疯后,她就彻底好了。
最后,池淼还是接过那碗姜汤喝了,即使她那么讨厌姜。
毫无意外的,即使喝了姜汤,第二天,她还是感冒发烧了,高烧到了三十九度,整个人呈现一种神智不清的状态。
迷糊当中,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好凉,好舒服。
她忍不住地靠近,蹭了蹭,低声呢喃,“妈妈,淼淼难受。”
有一双手及时地握住了她的手,低声抚摸着她的长发,温柔道,“乖,我在。”
池淼紧紧抓住那只手,生怕她不见了一样。
眼角有泪水滑落,“妈妈,你也疼疼淼淼好吗?淼淼会听话的,淼淼会好好照顾妹妹的,妈妈,你也亲亲淼淼,抱抱淼淼好吗?”
陆焱回看着发烧神志不清的女人,此刻她眉头紧蹙,面色潮红,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了,小刷子似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男人满眼心疼,温柔地帮她擦去颊边的泪水,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轻轻拍哄着她,“我在呢,我陪着淼淼,抱着淼淼,哪儿也不去,淼淼乖乖,睡吧。”
池淼听着“妈妈”的声音,心满意足地握着他的手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退烧了,睁开眼看了看,房间里空无一人。
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床头那只丑丑的熊在看着她。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中划过一抹异样,难道那些温柔的声音和触碰,都只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