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哭了，石慕寒又懊恼的不行，明知道她今日伤心难过，自己就为那点隐晦的心思拐着弯训她。
事实上，他还不是因为她压根没想到求助他而别扭吗？
“别哭了，你嫂嫂不会有事的，孙海棠在这方面确实比太医研究的透彻。”
毕竟都是女人，没有那么多顾忌，对这方面，经验很足，宫里的娘娘们都经常找她看呢!
“以后，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
“我只是，怕麻烦你。”
他在朝堂，本来就不容易，就跟她们经商一样，怎么会没有竞敌呢！她想的简单，自己处理，可对方是官家，如果报复她们易如反掌。
最终少不得还要他出面的，是她考虑不周。
一时间，有些丧气，这会对他有影响吗？
“婉婉。”
石慕寒捧起她的脸，眼里有她不懂的情绪，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你的夫君，甚至比你的家人更亲密，你遇到困难向家人求助，理所应当，为什么对我，就会有顾虑，是因为没有将我归为家人，爱人吗？”
“不是！”顾婉婉急忙反驳。
“真的不是。”
可当时，她真的没有想过他，没有想过等他回来，只想他们一家自己解决。
真的是没把他当做家人吗？
她肯定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在自己心里多重要，自己还不知道吗？
可到底因为什么呢？
顾婉婉有些茫然。
“我知道了，别想了，我就是随口说说。”石慕寒心疼的抱住她，“累了就休息，后面的事你别操心了。”
“嗯。”
顾婉婉应声，只是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对话。
直到回府里，她终于想明白了。
是因为来自商人之家的自卑。
如果今日她嫁的，也是商人之家，她是没有这么多顾虑的，但是嫁的是朝廷官员，她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不给他惹祸的想法。
是因为那些官家自来瞧不起她们商户，从小听到的便是商人之女，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好像商人之女多么低贱似的。
事实上，她们的生活远没有她过的舒适。
就拿嫂嫂来说，也是官家小姐出身，但她从前最高的月银也就2两罢了，都不够她一天的花度。
可那又如何呢，士农工商，她们本来就排在最末等，被人看不起也是常理。
只是，没想到，以前不以为意的，其实已经对她产生了影响。
白诗言，杜林，童紫瑶，冯三郎......
不就是因为她们的身份才敢任意欺负的吗?
顾婉婉有些害怕，她看着石慕寒为她脱了鞋子，凡事亲力亲为，他是个将军，因为她曾拒了公主，被皇上惩戒。
他有大好前途。
她是个商户。
他们不对等。
他们相爱。
在这不对等中，相爱的两人会不会走的长久，怎么才能做到对等？
顾婉婉闭着眼睛，石慕寒只以为她累了，给她掖了掖被角，呆了一会儿，听到均匀的呼吸，以为她睡着了。
哪知，刚要起身，就听见闭着眼睛的她清晰的说道：“娶一个商户女，你以后会后悔吗？”
石慕寒凝目看向她，是他刚才的训斥给了她错误的引导，还是有不知死活的人说了什么？
他最讨厌别人说她是商户女。
商户女难道比别人低一等吗？
“我也是商户出身。”
“可现在不是了。”
石慕寒确定她想岔了什么，或许就是因为他刚才的话，让她误会了。
“今日我便告诉你，不会后悔！我娶的是你顾婉婉，与身份无关，就算你是阿猫阿狗，路边的乞丐，我也会娶，只娶你一个。”
顾婉婉睁开眼睛，里面包住的泪又滑下来。
“如果我嫁人了呢？”
她记得曾经问过这话，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这是什么话！你不是嫁给我了吗，还想嫁给谁！”
石慕寒又气又心疼，咋还哭没完了呢？这嘴巴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说，如果我嫁了人，你会怎么做，会娶别人吗？”
顾婉婉执拗的想要一个答案。
“不会！这辈子除了你不会娶别人，你嫁了人，我就抢过来，是生还是死，都只能是我石慕寒的！”
顾婉婉安心了，她不怕死，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前世不就是将她的尸骨找回来，上面写着石慕寒之妻吗？
他们会长久的。
“那你呢？如果我战死沙场，你会再嫁给别人吗？”
感觉到她放松下来，石慕寒也问出想要知道的问题。
“不会。”
这个问题她根本不用考虑，今生若没有遇见他，她原本也不打算嫁人的。
“为什么，是因为，爱我吗？”
石慕寒摒了呼吸，目光灼热，死死的盯着顾婉婉的眼睛，他的手抓在被子上，几乎要将其抓出个洞来。
爱？
自然是的。
可也不仅仅是爱，还有感激，她还记得自己的誓言，这辈子，当牛做马也是要报答他的。
“自然是的。”
石慕寒松开了手，探究的看着她，她刚才迟疑了，眼中掺杂了别的东西，他看不透。
她没有骗他吧？
真的爱他吗？
或许，她没有搞清楚，他要的爱和她爱家人是不同的。
他要她满心满眼都是他，有事第一个想到的是他，黏着他，依赖他。
他是她最亲近的人，最重要的人，此生唯一的男人！
他要她爱他，离不开他，就好像他是一块磁石，时刻吸引着她，让她不可自拔。
可他不能说出来，怕吓到她。
出嫁前，他答应过岳父岳母，要时常带她回去看看，可为什么她成了他的妻之后，越来越贪心了呢？
这偏执到近乎变态的阴暗心思。
自己都觉得不齿，又怎敢示人？
“我也爱你。”
说完，他动作轻柔的将她一缕不安分的发丝绕到耳后，起身，想要去书房调整一下情绪。
“别走。”
顾婉婉拉住他的手，目中隐含羞意。
“陪陪我，今日很害怕。”
石慕寒重新坐下来，暗自调整呼吸，没有注意到顾婉婉越来越红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