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韵秋一下楼就给齐朔一打了电话，第一通没接，第二通响了好久才接，估计那小子才回国不知道又去哪儿浪了，在国外的时候，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难为秋秋姐还想得起我。”齐朔一刚接电话，就浅笑打趣。

“给你一大单子接不接？”

“哟，这是请我出山来着？”

只是光听他语气，便知道他说话时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继续：“价格不到的，我可不接。”

肖韵秋挑眉：“我保证，这个病人，你一定会想接的。”

在这个职业里，他们更像是和心理病魔博弈的角色，所以碰上个棘手，可能期间挑战性和研究价值会格外吸引人。

而邱昭的病情，的确罕见到让业界的心理大师颇有兴趣的程度。

那头没说话，间隔五秒后，才传来一声浅浅的哼笑声。

“是吗？”齐朔一挑声。

肖韵秋语气正经：“朔一，你相信我。”

邱昭绝对是个值得救助的病人，她的病情说不定会给业界带来很大一项研究价值。

齐朔一：“行，老规矩，发email”

***

傅时晏从邱昭房间里出去的时候，特意没有关灯。

邱昭虽然喜欢阴雨天气，却怕黑得很。

因为她曾在一个漆黑的地下室里，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那个人不让她见光，她的眼眸上一直有一条不透光的黑布，虽然看不到，却能感受到每一次带着耻辱的呼吸。

那时候，她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就像是街边的一条野狗。

至今回想起来，后背仍然发凉。

邱昭双眸盯着天花板看，空洞死亡的眼神，像是没有半副生机。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觉，不是不愿意睡，而是一闭眼，那些血腥的画面就会充斥在整个脑袋里。

昨夜她甚至梦到过，自己手里拿着一个死人的心脏。

只有她自己清楚，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那也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在保罗萨比的街道，来往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那个恶魔物色到了一个新的猎物，并且成功将猎物带了回去。

她目睹了那只不走运的猎物，被解剖的全过程

一开始，她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像是患了严重的帕金森一样，恶魔看着她的样子觉得特别有趣。

于是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那时候，她的潜意识里已经对那个人形成了完全服从，哪怕她内心再不想过去，她也还是走过去了。

他亲手握着女孩娇嫩的双手，教她一步步划过皮肉，她太害怕了，每一个动作都止不住颤抖，一个不小心，划到大动脉了。

他贴近她的耳垂，轻轻撕咬，反复摩擦，像是野兽在舔舐刀尖上的食物。

“baby，whatareyousoafraidof?”【宝贝，你在怕什么？】

血液不断地往外飙溅，溅她一脸全是。

他淡定自如，脸上有种异常的兴奋与激动，最终，他握着她的双手取出了那个心脏。

那时候的温度，她至今仿佛还能感受到。

“look，it'sascompleteasyourkidney.”【看，完整程度和你的肾一模一样】

她麻痹到只能哑声哭，泪水从眼眶里径直话落，滴落到尸体的身上。

忽然想起什么，于是连忙抬手，用还沾满血液的双手连忙擦脸。

她不能哭的，上一个哭的人，被他挖掉了双眼。

他眼神里，带着玩味与刺激的笑意2，满意地看着她的动作，唇角的弧度就没有下来过。

邱昭就这样，一直生活在各种无上限的恐惧中，从最开始的挣扎、愧疚心理慢慢变为麻木。

最让人可怕的是，她后来的熟练程度已经可以独立且精准地找到每一个器官，最适合切合的位置。

所以后来，他说：“baby，you'regoodenoughtotakeoutyourownheart.”【宝贝，你的熟练程度已经可以取出你自己的心脏了。】

说这话时，他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看她抖得跟个小白兔一样，他收敛笑容，将邱昭搂入怀中：“justkidding.whatareyouafraidof.”【开个玩笑而已，怕什么。】

女孩整个人都在他怀里，背靠在他的胸膛，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

他埋头在她羸弱的肩窝之中，伸手去咧开她的唇，两指深入她的唇中，迫使邱昭笑，她笑起来的模样像一个嘴角被固定缝起来的小丑。

察觉到邱昭还在颤抖，他明显丧失了耐烦心，掐着她的嘴，用力地往后掰，语气阴森：

“shake?isaiditwasajoke.howcouldiletyoudienow?”【抖什么？都说了只是个玩笑，怎么舍得让你现在就死？】

那晚，她笑了一整夜，笑到脸部都在抽筋，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其实比哭还难看。

明明时那么久远的事情，可是邱昭竟然还记得。

除了他那张脸，她什么都记得，真的好奇怪，奇怪到她这些年来，怕了一夜又一夜。

她是幸运的，又是不幸运的。

幸运的是，她是那场连环杀人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不幸运的是，为什么偏偏是她？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就轮到了她。

她的人生已经是七零八碎的，但命运似乎就爱对她这种窘迫的人下手。

她明明已经活得很积极，很宽容了，但还是有人要将她拉下地狱。

在这样病态的日子下生活了，一个再怎么正常的人，也会变得不正常。

所以，她疯了。

邱昭躺在床上，脑子里的记忆画面一帧一帧地闪过，刺激到她几乎不能闭眼。

内心总是在揣揣不安，尤其是这些日子，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多，频率越来越快，她能感受到。

那个人正在向她慢慢靠近。

从最开始一心求死，到现在，已经快要坦然接受，她甚至在想，她要是真的被带回去了，会被他扒皮吗？

应该会的吧，他说过，她要是再跑，就会给她扒皮，用来做艺术品。

或许他会嫌不够有快感，还会再给她缝上去。

他绝对不会让她轻易就死掉的，他会吊着她最后一口气，反复折磨。

从深夜熬到凌晨，直到眼眶开始酸痛，邱昭才闭上眼。

又是一场噩梦，只是不知道会梦到哪一场回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