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一梦醒来见血刃,血染清净佛悲心(下)(1 / 1)

两人谨慎往前两步,从两侧上前,就要去捉住风正义的臂膀。

“丑话在前,不得再伤无辜,否则别怪风某不可气!”风正义张开双手,任那两人架住臂膀。

“什么雪里土里的花,都是狗屁。”为首的见同伴得逞,倒转枪把朝着风正义胸腹撞去,去势之猛,引得二女惊叫。

梅雪宜担心风正义刀伤未愈,生怕这一击下去,要了性命,就要跑上前去,一边高声大呼。却被向青竹拉住,一时没能向前。

风正义转头一瞬,似是听出异样,但又迫于对方施虐,只得稳住心神。

还得意间,为首那人突然看到见风正义面露轻笑,心生示警,但反应不及,只见风正义手腕一抖,军刺从袖中穿出。

还未看清他如何用力,身子后扭,躲过枪把,等再看得清楚,军刺横划一人脖颈,反手又掖住另一人的脖子,朝着胸口捅进一刀。

血流如柱,雪如凝霜,两股热气从血里涌起,不随血走,漂浮在冰冷的空气中。

两个国民党军就在一息之间双双毙命。

还未等尸体倒地,风正义凌空纵跃,一刀猛进。

为首那人连忙举枪格挡,风正义凌空飞刺是假,接连使出一脚直踹,当胸又补出一拳。

一声闷响,身体倒地,从雪里滑出不下三丈,不知死活。

本以为风正义就要停手,不想他手起刀落,一刀割了对方喉咙。端的是凶残无比。

观望之人个个屏着呼吸,面露惧色。二女早已把持不住,两人相互拥着,又喜又怕。

院中死寂,只能听到雪簌簌而下的声音。

风正义仰头看天,天色昏暗,鹅毛大雪铺天盖地,从天空里扑向面门。

“竟然已是隆冬!”风正义小声说道,一边擦去嘴角的血迹。

“寒冬已过,只待早春!”

此时林师太从不远处走出,一脸肃然,行佛门重礼。

纵使她身为住持,自恃修行深厚,等见识过风正义杀人的手段,仍然心有余悸。等她走近面对风正义,看清那双通红的眼睛,突然感到佛门讲究的慈悲和怜悯,在对方的眼神和手足间,是那么空洞乏力。

风正义轻轻摆手,竟将师太冷落一旁。

“楚地大人众,军民上下崇尚讲武,今得见施主用枪用拳,凶猛无比,敢问可是梅山拳的后人?”

听林师太如是说,风正义才认真一揖,算是打过招呼,还不吭声。

林师太本要给风正义吃些护心的药丸,见风正义不好亲近,只得借步离开,佯装先去吩咐众尼姑清理院门,却听风正义道:

“我无门无派,还无功无果!今天杀人之过,扰了佛门清净,还请住持多多耽待。等终有一日,国泰民安,我自然去了心里的杀伐,回归正道。”

林住持止步,又行一礼,却不敢抬头看向风正义的脸。

“如佛法说的,孤身饲虎,就留罪孽于我一身。”风正义不再看天,低头望着满地的尸体,突感萧索,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如那冬雪一般肃穆清冷。

“杀得没错,这一帮国民党兵活该死。”

众人都望着风正义,都不曾留意宋玉走了过来。只见他已将伤口包扎好,手里还提着药箱,一只褡裢鼓鼓囊囊。

“你可是国民党人?”宋玉又问。

“管他什么国民党,共产党,与我何干?”风正义漠然道。

“前几日还见你穿着国民党的衣服。”

“那又怎样?我想穿就穿,想脱就脱。一身躯壳,都是拿来日晒雨淋的。”

风正义早已想起鬼叫渡口被江一鸿刺杀的往事,自然也记得相救向青竹时与国民党军交火的一幕,此时低头看去,不想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国民党军服早被换了。

再朝两女望去,只见两女眉目流转间,似曾相识过。仔细又想,对梅姑娘的思念如一堵横墙阻挡开来,让他不能再想其它。

定是劳累过度,还被相思动心,又呕出一口血来。

这口血一出,风正义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头脑昏沉。

“早已伤及心脉,今日又和国军拼斗,旧伤未愈,淤血不止。你最好修养数月,辅以消炎护心的药物才好。”只见宋玉解下褡裢,递给风正义,“有你急需的药品,还有些化瘀止痛的草药,你拿去服用,有好处。”

“不碍事,我还有要事在身!”刚刚说完,风正义身子不稳,颤颤巍巍。

向青竹从远处望见,还以为风正义衣着单薄受冻,连忙去厢房取棉袄。

“山下打仗,你病还没好,可得小心些!”

宋玉看到,连忙上前搀扶,却被风正义挣脱。宋玉能看出风正义气血攻心,心神恍惚,更佩服风正义刚硬。

“小心作甚?我从来没有卖过国,平生只杀日寇,更不怕人说我是国民党。”风正义转头望着宋玉,看到他身上的军装,便提溜起宋玉的袖子,大声说,“这衣服也平常得很。”

众人见他此举,再想起为首的国民党军说过的话,顿时误会他是国民党不假。

风正义接过向青竹送来的棉袄,一口将草药服下,大步朝着步枪走去。

步子大了,又险些踉跄摔倒。

他也不顾这些,只是把枪端在手中,去房中拎起找到的子弹盒子,就要出门。

“我得快些走了!”风正义拍了拍枪,从每人脸上逐个扫去,最后望向门外的雪地,怅然道,“她在等我。”

梅雪宜戴着面纱,又留着高高的发髻,风正义看着她的背影,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一时望着。

“谁在等你?”向青竹听得真切,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你们不会知道的,她又不认识你们。或许,她也不认得我了。”风正义说话不快,脸上露出困苦的表情,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微不可闻,犹如自说自话。

“那我便跟你去。”向青竹热切地望着他的脸,目光灼灼。

“你又是谁?”

“向青竹。”

“向青竹?不认得。我只记得她。”

说的也是,当天风正义救下向青竹,两人并没有通报姓名,自然不会知道向青竹的名字。等到后来逃命渡河,风正义一心回家寻找梅雪宜,连看都没有多看向青竹一眼,天黑之后,更是看不清面目了。

“她是谁?”向青竹听到此处,伤心之极,顿时嚎啕大哭。

梅雪宜转过身来看看向青竹,又望着风正义。

“她是我的妻子,多年未归,我盼着她。”风正义低声说着,一手提枪,一边朝着门口大步走来。

门外寒风吹落,一团雪从松树顶落了下来,打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梅雪宜挺身迎着风正义,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突然想起当年风正义上门迎亲时的场景,一颗喜爱的心怦怦然。

可往事如昨,物是人非。

风正义看了梅雪宜一眼,见了她面上的纱巾,有些恍然,但还是侧身让过,走进门廊,走过大厅,穿过围观的人群,一步跨过“清净庵”的门槛。

梅雪宜本应出面相认,但想起自己脸面有疾,还在爱人面前遭了国民党军糟蹋,痛彻心扉处,终是缩回了身子。只见她拳头紧握,指甲快要掐入肉里,周身像是中了毒药,痛麻是表,失魂落魄。

风正义要是能多看上一眼,仔细想想梅雪宜不顾生死的事情经过,定然能猜测得到,但是因为心太急切,将这些都疏忽过去,不曾回头。

“我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向青竹从风正义的背后大声喊。

“梅姑娘,梅家梅姑娘,她就住在仰龙山地的村里呢。”风正义大声说话,引起一阵咳嗽。那血迹又从嘴里溢出,风正义用手揩去,看都不看手上的血迹。

向青竹一行急忙追了出来,看着他一路来到门前。

见门前栓着一匹马,也不征得谁人同意,风正义将缰绳从树干上取了下来,就要登上马去。

“兄弟,你可不能偷了我的马去,我还得赶去营里。”宋玉还在收拾药箱,反应迟了,远远望见,半路中急道。

“共产党的马,就是百姓的马,我有急事,自然骑得,你且耽待些。”话音刚落,他已飞身上马,勒转缰绳,也不走石板路,竟然循着一段雪坡飞纵而下,去操石路的近道。

“好马!”风正义骑上战马,心里高兴,兴高采烈地呼喝了一声。

宋玉一路赶来,只见到他飞身而去的背影,还有被马蹄扬起四散而落的雪花。

好一位直爽刚烈的汉子,可惜不是我党的军官,宋玉叹惜。

“原来,他心里有人呢。还走得这么急。”向青竹泪眼模糊,扑进梅雪宜的怀中又哭了起来。

“你该是多好的姑娘呢。为何又不去找他。”梅雪宜用手抚着她的背,叹声说道。那张丝巾下的脸上,眼泪纵横。

“他心里有人呢。”

“那人不在了。那人不敢见他,也不能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