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开耕,刚来的那队人就把他们分队分组,划分了种植区域。然后,每一队每一组,每天都会给他们每个人分配任务,不但要做完,还要做好。不会做,他们手把手的教,学不会,就多做几次,不肯好好做,那就打一顿接着做,做不完,那就等做完为止。很多年,犯人们没有受过这样的管理,在几次反抗被镇压之后,渐渐都老实下来。计长风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之后又进了机关工作,是个典型的城里人,别说种地,连草都没有拔过一棵,哪里知道稼穑的艰难?可是,他也只能和别人一样,收起散漫的心思,按要求耕种,渐渐的,这些农活倒也都干的熟练。让他煎熬的是,除耕种之外,农场里总还有另外的工作要做,比如,喂牛放羊、清理牛棚、清理茅坑,还要把清理出来的东西挑去指定的地方沤肥。这些活儿,本来是惩罚犯错的犯人,或者临时抽调人手去做。可不知道为什么,十次里,他有九次都能被抽中。也不只是他,因为是前后判的刑,霍天磊、钱顺、钱旺一干人和他都是同时送来农场的,也就自然编在一队,这些人大概率也和他一样被抽出来。只是这里已经不是计家,甚至也不是计家的权势能覆盖到的任何一个地方,没有人会顾忌他是计家的人。反而,在钱顺、钱旺这样底层出身的人,看到高高在上的人被拉下来,和他们落到一样的境况里,会再踩上一脚,几个人的活儿,都塞给他一个人,而看管的人只管活儿有没有干完,并不管他们内部的争斗。计长风是虎落平阳,双拳难敌四手,也只能忍气吞声。不做吗?他也试着反抗过,可换来的是更重的处罚。从小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的计长风哪里受得了这些?在绝望里,他开始想别的办法,于是,他写信回去,让家里寄钱寄东西给他,然后送给身边和管得到他的人,只盼少受点苦。可是,钱和东西源源不断的送来,他也源源不断的送出去,倒是买来钱旺、钱顺这些人的奉承,倒是少挨一些拳头,可是看守那里,最多吃饭多给他半个窝头,别的再也没有。直到,他看到了陆岱。计长风恐惧、愤怒,却也似乎得到了答案,向着陆岱愤怒的嘶吼,说他公报私仇。陆岱并不否认,只是冷笑着把他踩到泥里,低声告诉他,不止在这里他必须老老实实听他的命令,就是计家别的人做出什么事,一样惩罚到他的身上。什么意思?计长风在最初的惊怒过去之后,渐渐理出思路。是计家又做了什么,惹到了陆家的人?能惹到陆家什么人?陆岱已经在这里了,陆霁只是个小丫头片子,他们从来没有放在眼里,陆垣吗?谁敢去针对陆垣?最有可能的,还是荆红妆。这是要害死他啊!于是,他又写信回去,责令计木兰放手,别再惹到荆红妆,那女人是个疯子。农场里,犯人收发的信件和东西,是都要经过检查才能寄出去的,经过陆岱的特别关照,计长风的自然要送到他的手上。看到计长风那简短的几句骂人的话,陆岱只是微微一笑,把信交还给送来的人:“没关系,给他发出去。”
这封信送到计家,计家的几个人轮着看一圈,目光都落在计木兰的身上,眼里都是怀疑:“木兰,你又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
计木兰几乎想尖叫。现在,鹏城那边在做资产清算,不但他们之前投进去的钱收不回来,还有一大笔违约金和赔偿款。本来,这样的事情,支付一些,剩下的拖一拖就会变成死帐。可是该死的是,这件事又扯上了红妆地产,这笔赔偿要有一大部分做为给红妆地产接他们烂摊子的补偿。在木兰地产支付不出现金的情况下,他们要求资产折算。更气人的是,他们要她的厂子和汽车也就算了,可是却对着她的厂子横挑竖挑,不是厂子太破,就是设备太旧,连路远都是原因,贬的一文不值。还有那三十辆没有开过几次的汽车,左一句二手车,右一句破车,价钱压到原价的十分之一不止。可要说把这些厂子和汽车卖给别的公司套现,别的公司买起买不起是一回事,这鹏城城建局催命似的催的急,一时半刻,他们又上哪去找买主?听着她喊出来,计家的几个人都对视一眼,计四点头:“原来是因为这个。”
“什么?”
计木兰终于停下。计四叹气:“当年你为了挤垮红妆地产,买下这些厂子和汽车,现在她显然是要在这里出这口气,非要这些厂子和汽车不可,你不给,他们就拿老七出气。”
计木兰尖声喊:“他们明明是拿三叔要胁我。”
“她就是这么做了,你能怎么办?”
计六沉声说。“我去举报,他们……他们公报私仇,要……要侵占我们的产业,我……我……”计木兰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公报私仇?他们和农场合作做棉花种植基地,那可是好几个部门批了的,你告他们公报私仇?那农场里的犯人可都在干活儿,你有什么证据,说他们针对老七?”
计六也跟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