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傻根带着杏花跟乌恩其返回剪子岭。

麦花抱着孩子，跟母亲张氏等在老柳树底下。

“老公，老公！”

“闺女，杏花！”

母女二人扑了过去。

傻根抱上麦花跟女儿，张氏抱上杏花嚎啕大哭。

“闺女，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杏花在草原上被野狼困进山谷，张氏已经得到消息。

整天为闺女提心吊胆。

杏花帮母亲擦干眼泪说：“娘，我不是没事嘛？咱们回家，回家！”

张傻根回来这天是年三十。

村子里年味很足，家家户户贴上新对联。

孩子们也放起鞭炮。

人人穿上新衣服，家家户户挂上红灯笼。

小高跟张梨花将所有人的薪水发放，包括分工和奖金。

剪子岭又是一个丰收年，每个人的腰包都鼓胀起来。

房间里，张氏跟几个女儿在包饺子。

桂花也过来帮忙。

傻根却忙着弄狗窝。

他把黑虎当初住过的狗窝收拾一下，里面放一张完整的山羊皮。

这样，狼青睡进去十分舒服。

麦花抱着孩子特别惊奇，问：“老公，你干嘛？”

“给狗弄个窝窝。”

“你从哪儿弄来一条狗？”麦花问。

“莫日根老人送的，它的肚子里怀着娃嘞。”傻根解释道。

“啊！这狗怀娃了？”麦花惊奇地问。

“是。”

“啥时候生？”

“猫三狗四，明年四月份生。”

“咱们家要增添几只小狗了。”麦花兴奋地说。

张傻根欲言又止。

莫日根老人的计划非常残忍。

别管狼青生下几条，最后只能留下一条。

剩下的都会成为最后那条狗的食物。

他没法跟麦花解释，担心吓着她。

傻根必须这么做。

不然，就无法得到最忠心最凶猛的獒王。

麦花也懒得管他，任由丈夫随便。

傻根对乌恩其特别好，百般呵护，每天都亲手喂它食物。

狼青在剪子岭生活很快乐。

过完年，日子进入正月。

正月过完，狼青的身体发生重大变化。

浑身上下毛色油光光的，身体也开始发胖。

进去三月，它的肚子就微微鼓起，狗崽子在它的身体里孕育而生。

这是它跟多吉爱情的结晶。

因此，必须百般呵护。

四月半的一天，日子刚刚进去夏天，天气变得十分温暖。

下午，狼青忽然焦躁起来，来回乱跑。

它要生了，肚子里蠢蠢欲动，几条小生命眼瞅着破胎而出。

狼青的爪子在土地上抓挠，在墙壁上抓挠。

甚至往狗窝里拖动破衣服，跟动物的皮毛。

它要把窝窝垫得厚厚的，防止狗崽生出来着凉。

深夜，张傻根从工厂赶回，路过狗窝，忽然听见里面吱吱乱叫。

狼青已经生产，几只狗崽毛茸茸的。

它的舌头在孩子的身上不断舔舐。

张傻根乐坏了，马上靠近狗窝。

狼青看到主人，眼神里闪出渴望跟感激。

傻根轻轻移开狗的身体，忍不住再次欢呼。

整整九条狗崽子，被狼青裹在肚子下面。

因为刚刚出生，它们的身上没有毛发，

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眼睛也没睁开。

但它们生下来就会找奶吃。

爬在狼青的肚子下面，贪婪地吸食母乳。

狼青十分安详，守护着所有幼崽。

傻根立刻让人送来羊奶，放在狼青的前面，让它补充能量。

狼青感激主人的照顾，不断用舌头舔舐傻根的手。

深夜，傻根怎么都睡不着。

心里默念：成功了！莫日根老人说过，狼青会产下九条狗崽。

三虎必出一彪，九狗必出一獒。

獒王会从这九条狗崽子里产生。

想要训练出獒王，就必须让他们兄弟相残。

但傻根下不去手。

天生的善良，让他望而怯步。

但最后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培育不出绝世无双的獒王，所有辛苦全都会白费。

豁出去了！

接下来就是等，等着九条狗崽满月。

狼青的奶水很充足。

半个月以后，所有狗崽全部睁开眼。

它们能行走了，趔趔趄趄，身上的毛发也开始浓密。

有几条是白色，有几条是青色。

它们遗传了多吉跟乌恩其皮毛的颜色，十分茁壮。

从此以后，张家变得混乱不堪。

狗崽子们太淘气。

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翻滚，打闹，争夺食物跟玩具。

麦花烦躁得不行，好想将狗崽送人。

但是傻根不让。

此刻，狗儿们成为他女儿香菱最好的玩伴。

香菱六个月了，能坐能爬。

九条狗崽子围着孩子打转转，陪着她玩耍。

香菱一点都不怕它们，经常将狗崽抓得吱吱大叫。

一个月以后，狗崽开始断奶。

因为它们的牙齿全部长齐。

狗崽长牙以后，啃食母乳，狼青变得十分难受。

有时候会躲出去老远。

有时候会轰赶撕咬幼崽，驱逐它们。

五月半，杏花要返回牧区。

傻根说：“你把狼青带走吧，让它返回牧区，跟多吉团聚，继续帮莫日根老人培育獒王。”

杏花点点头：“哥，俺走了，你保重！”

杏花离开的这天，将狼青牵上汽车。

九条狗崽发现母亲离开，一个个恋恋不舍。

跟着汽车撵出去老远。

嗷嗷尖叫，好像一只只绒球。

六月半，狗崽子已经两个月。

此刻，它们不但个头长高不少，饭量也与日俱增。

吃起食来你挣我夺，毫不退让。

甚至大打出手，纷纷撕咬。

瞧着它们茁壮的样子，傻根点点头。

差不多了，下一步计划必须实施。

晚上，他走出屋门，弄几个麻袋，靠近狗窝。

狗崽们纷纷扑过来跟他亲昵。

这个舔他的大手，那个用皮毛蹭他的两腿。

傻根摸摸这个，抱抱那个。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流出。

他说：“娃娃们，对不起了，你们必须死去八个，留下一个。

不然，永远成不了绝世獒王！”

傻根沉默良久，纷纷将它们装进麻袋里。

九条狗崽在麻袋里不断翻滚，尖叫，不知道主人要干什么。

更加不知道大灾难已经来临。

傻根给了他们生命，却要一个个将它们扼杀掉。

这一晚，傻根出去很久才回来。

走进家门，心脏一阵疼痛。

麦花睡醒了，抱着孩子问：“你咋才回来了？”

傻根说：“我去送狗，你不是嫌狗烦吗？把它们送出去就清净了。”

麦花说：“对！就该把它们送出去，不送人，家都要被拆了，睡觉睡觉。”

傻根躺在炕上，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

两只手再次颤抖，有一种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