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红的暧昧到杨京京的出现，杨凡凡是一道绕不过去的题，周无用有充裕的思想准备，杨固的态度犹如一个讨厌的蛆，爬在风景如画的食物上。忽略。周无用置身宽敞的庭院，脑子里飘过熟悉的味道，那个时隐时现的梦里的场景悠然飘过，大大的房子，模糊不清的面貌，亲近又陌生的哀怨。衣服长满词语木偶般的跳跃，周无用仿佛看见一个怪诞的自己说着怪诞的话，这个词语与小叶有关，除了小叶，谁会发出诗人的咿语。周无用莫名的想起曾经的爱情。“周大哥，周大哥！”

杨固不知所措，面对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这张脸明显的忽视自己的存在。声音将周无用拉回现实，杨老爷子没有现身，难道两人串通一气演了一场戏，他很快排除这个想法。杨固代表阴谋，一个把阴谋写在脸上的人，杨老爷子代表阳谋，把阳谋藏在心里，周无用选择信任后者。“不要用调查的口气问话，我是杨凡凡的朋友，不是杨家的朋友。”

杨固说：“理解一下，杨家一夜之间破产，这笔资金对杨家非常重要，凡哥不在，我代表杨家出面处理残局。我没上过学，没文化，表达不到位，周大哥多原谅。”

周无用笑了：“杨家固然重要，对我却没那么重要，既然你调查过，应该清楚我的为人。我的任何一位同事都比我了解公司的情况，我回老家不是逃避，官方至今没有找我谈话。有句话叫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读圣贤书，我不读圣贤书，可以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人各有志，没必要向你解释我的行为。”

杨固说：“误会，你是凡哥最信任朋友，这种事情不找朋友找谁，我不是怀疑你拿了文件，而是寻找这个文件的下落。”

周无用两手一摊，打起官腔：“无能为力。”

杨固的眼神闪过怨恨：“文件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应该是最后一个接触他的公司人员，按照常理，应该对你有所交代。”

周无用说：“我住在公司，杨凡凡下班总是最后一个走，最后一个接触他的人当然是我，你知道的，北京房租很贵。”

再谈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杨固临走面带笑容，这笑容来的比较晚。杨母送走杨固，返回时连连抱歉，周无用跟她再次进入客厅。杨成昆的轮椅还在原来的位置，老人的神情却变得轻松愉快，甚至流露顽皮之色。“告诉你一件事，刚才有人把我软禁在我的家。”

周无用坐下：“杨固干的。”

“你认为这种行为是好，还是坏？”

“好事。”

“这年头好事不多，能让你碰上，难得，拿酒来。”

杨母取来一瓶女儿红，每人斟上一杯。周无用说：“杨固说的是真的，杨凡凡隐瞒了资金。”

“不错。”

“资金在你手里。”

“呵呵，这都瞒不过你，我准备找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杨固怀疑我知道资金的线索，文件只是一个借口，不存在的。”

“你打消了他的怀疑！”

“资金数目较大，杨固派人监视鋆园，杨京京再神秘也逃不出他的法眼。”

“对不起，我利用了你，你看，我一个残废，京京年纪小，凡凡前途难料，只有拜托你出面。”

周无用意识自己陷入家族争斗里，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杨固的猜疑不是无的放矢，难道凡凡给过自己某些隐秘的暗示？思来想去，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忆。杨成昆摆手让杨母离开。“确实有一笔资金，但不能交给杨固，一旦交出，我们一家将被踢出局，凡凡承担的罪名一文不值。我想请你做见证，一旦凡凡东山再起，必将弥补所造成的杨家的损失，重振杨氏家族。”

周无用说：“我能问个问题吗？”

“请问，知无不言。”

周无用问道：“杨家这么大的产业为什么让凡凡掌控？”

杨成昆说：“老一辈自不必细说，现在和我一样风烛残年，杨家公认凡凡能力出众，杨固一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荡社会，身无一技。其实，杨家有两个出色的人物，那是杨固的两个堂哥，外出遭遇车祸不幸罹难，剩下几个女子，无一成大器，个个贪图享乐，毫无进取之心。”

周无用说：“伯父谈吐不凡，上过学？”

杨成昆说：“那里，自幼失学，读书没拉下，一边做买卖，一边读书。”

“你姓杨，还是后来改的姓？”

杨成昆说：“我本身姓杨，入赘的杨家，俗话讲，家丑不可外扬，事到如今，不得不告诉你一些事实。杨家产业被查封，凡凡扛下所有过失，虽不至于家破人亡，多年打下的基业算完了。凡凡不在，杨固接手，算出少了一笔款子，放在年前，这笔款子对杨家微不足道，今日不同，如果有这笔款子，杨家就有了东山再起的本钱。开始我也不知道，协助帮杨家调查，我了解我的儿子，他不是贪赃枉法的人。”

周无用说：“钱不在你手里？”

杨成昆说：“你猜在谁手里？”

周无用摇头。杨成昆说：“杨家几十个公司，北京的公司只是其中之一。”

杨凡凡掌管家族财务，有机会挪用资金，这笔数额巨大的资金去向不明，杨家怀疑到自己，倒不是怀疑在他手里，而是认为他掌握内情。杨凡凡精明而谨慎，口风极严，绝对不会向外人透露，包括亲属，自己是他的朋友，表面看来置身事外，在杨家人眼里却是最佳知情人，所谓得病乱投医，杨家急了。周无用陷入沉思。杨家一夜之间败走麦城与金融交易有关，详情不得而知，那么先从目的探究，在什么情况下，杨凡凡需要隐瞒一笔巨款，首先，他不可能私吞家族产业，因小失大将无立足之地。或许他意识到家族的危机提前埋下伏笔，有出走境外的企图，但是这笔资金不足以使他挺而走险境。杨成昆满怀歉意：“我对你有过猜疑，凡凡口中的你毕竟陌生，我经商多年，见惯生死离别亲友反目，朋友倾轧，起初对你有所试探，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凡凡的眼光不错，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大可放心，告诉你，这笔资金存在京京名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小丫头像他哥哥，能藏住事。”

那就对了，周无用波澜不惊，如果凡凡存心隐瞒，只有把钱转给京京。接下来杨成昆的话终于使周无用吃惊。“还有一块地，就在你的城市，具体运作的过程我不清楚。”

周无用说：“伯父告诉我这些······”杨成昆说：“请你掌管，负责！”

周无用脱口而出：“不可能！”

杨成昆微笑道：“没有不可能，不是还有王红？”

周无用说：“王红知道凡凡隐瞒资金？”

杨成昆说：“前几天告诉她的，因为她与这块地有关系，我很想出面主持大局，你看我这付样子，有心无力。有一点请放心，这些钱都是干净的，有一部分是凡凡的积蓄，凡凡被人举报，采取不正当手段竞争，属于违规操作，没有贪污没有偷税漏税。出事前，凡凡提到你，说只有你能够帮京京，维持住得之不易的成果，等凡凡出来东山再起。”

周无用说：“我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杨成昆说：“的确过于冒昧，我知道你担心的理由，杨家肯定还要纠缠，索要，这次损失太大，杨家不甘心。有一点我必须如实相告，凡凡是替人背锅，有人将公司的纠纷有意扩大，牵扯出整个杨氏企业。”

周无用窥探到家族内斗的一角。杨成昆说：“杨家人混乱不堪，生活富裕懈怠麻木，享受安乐窝，我不是指责这种生活方式而是态度，杨家出身贫寒一夜暴富，杨固等人不思进取在商场一败涂地却把脏水泼到凡凡身上。过去，他们清楚，凡凡是杨家唯一的希望，现在希望破灭，急于瓜分家产，连这处庄园都得赔给他们，这里是京京母亲的家。杨固找我，让我卖掉，刚才我已经答应。”

杨成昆递过一张纸，上面写有一串数字，周无用对数字非常敏感，或者是说对金额的数字比较敏感，的确，这是一笔巨款。周无用语气苦涩：“可以等到凡凡出来。”

杨成昆说：“等他出来，我们损失了时间，时间比金钱宝贵，等到他可以利用这笔资金不知又要过多久，我不想失去赚钱机会。以你的职业不难理解，现在的金融市场即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大发展，怎么可以失去这次发展的机会，所以我说，我们赔不起时间。但凡我有本事，不会假手于人，术业有专攻，凡凡说过，你可能不是最好的，却是最合适的人选。你的嗅觉，原谅我用这个词，你的嗅觉无与伦比，有些能力是天生的，旁人学不来。”

周无用问：“具体怎么做？”

杨成昆说：“把京京带上，至少守住资金，守住那块地，建厂或者出租，一切由你决定。京京帐户的资金足够操作，当然，它没有大到可以坐庄，其实你的选项不少，以你的资历，可以加入一家金融公司，指导京京，把她培养出来。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可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