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发红有两种情形,一种是真情流露,一种是急眼,关明显然属于后者,面目狰狞散发一股邪性。周无用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现形?关明伸手指点:“在你家门口,老子给你个面子,去市里试试,皮给你扒了。”
周无用冷静道:“关明,我还真看错你了,这么大的胆子,敢扒我的皮?”
“有胆子跟我走。”
关明胆怯了,威胁没有结果撂下一句场面话。“走,上车。”
周无用拉开车门坐进去。骑虎难下,关明顿时傻眼,转念一想先离开再说,开车就走。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出乎意料关明的意料,他计划逼迫周无用交出穆扉云,最好把人带走,没想到周无用软硬不吃,还敢上车跟来。如果关明知趣,说几句软话缓和一下气氛,事情也许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毕竟周无用对关明的印象不差。人,讲究面子,自私的人往往忽略别人的感受,为维持自己面子而丧失机遇。周无用隐约感觉关明的行为过于极端,这种极端脱离了追求异性的本质。上中学时,总有人欺负新生,欺负农村来的孩子,周无用反抗力极强,有的人会堵到表姐家门口,每到这时,周无用就会爆发惊人的战斗力,决不允许有人在表姐家门口撒野,渐渐的没人招惹他,此刻的情形就是如此。关明如此放肆,必须来个了断,这是他的原则,假如这次得过且过,下次肯定得寸进尺。关明闷头开车一路无话,汽车开到北郊拐进一条偏僻小路,这片区域属于铁路系统的家属区,汽车开到尽头停在一个大门前。关明似乎有了主心骨,气势重新回来。“姓周的,有种跟我进去?”
周无用说:“开进去。”
汽车开进大门,院子很大,东南两边各有一排简易砖房形成直角,房前有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地,一个中年人正在观看树上悬挂的鸟笼,关明下车就喊:“卓大哥,就是他。”
“怎么把人带到这儿了?”
卓大哥略带惊讶,语气明显不满。关明说:“姓周的不知好歹,给他一个教训。”
周无用拉开车门下车,打量宽敞的院落,一看就是曾经用于私营加工的场地,北边墙下堆满生锈的机器,空气里弥漫一股刺鼻的酒味。“今天不说清楚你走不了。”
关明来了精神。周无用说:“好吧,你说清楚,谁唆使你找我的。”
“我自己去的,腿在我身上,想去哪儿去哪儿。”
关明心里打鼓,周无用似乎镇定自若散发慑人的气质。周无用跨步上前:“你说不说。”
关明说:“别以为我怕你。”
周无用笑道:“你长个狗脑子,有那么聪明?”
关明恼羞成怒将手里的车钥匙砸向周无用,周无用侧身让过,伸手抓住关明的胳膊轻轻一拽,关明扑面倒地。卓大哥走到周无用跟前,戳着周无用的胸口:“胆子不小,这些年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动手的人。”
平房里走出四个青年围住周无用。“等我处理完关明。”
周无用一把推开卓大哥走到关明面前:“关明,你还没回答,告诉我,追到我家门口什么意思。”
关明觉得自己遇见一个神经病,心里这个后悔。砰的一声,周无用背上挨了一脚,四人一齐出手拳脚伺候。打击来的猝不及防,周无用没想到对方直接开打,挨下一顿胖揍。这四人是卓大哥的手下,因为不了解周无用的来历,以为就是一般找事的客户,并没下死手。周无用体魄强壮加之躲闪灵活并无大癌,卓大哥一看挨打的是个行家,出口叫停:“这年头什么人都敢跟我叫板,你要知道惹我的后果很惨,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滚蛋。”
周无用长吸一口气稳稳站定:“打完了没,没打够,再来一回。”
卓大哥呵呵:“嘴硬的人很多,你不是最后一个,叫你滚蛋已经很客气了,别没事找事,蠢货。”
周无用淡淡的说道:“我没别的本事,就是嘴硬。”
卓大哥说:“嘴硬要吃亏的,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周无用面不改色:“就你这怂样,张嘴死闭嘴杀的,你以为你是谁,乾隆皇帝,真有能耐,把我的头砍了。”
卓大哥挠头,他不想平白无故沾上麻烦,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说实话,我不敢杀人,走吧。不服的话,随时找我,我叫卓必辰,关明的事就是我的事,明白。”
周无用大声说道:“关明,给我听着,再敢去我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关明看局面被卓大哥扳回,那里肯受善罢甘休,冲上来一拳击中周无用的脖子:“我还不信了,现在把我兜住,不把你弄残废我不姓关。”
这一拳比刚才的拳脚实在,周无用没躲,硬挨一拳,身体打个趔趄猛然上窜,横肘击中关明面部,这一下如一记闷棍,杀人不见血,打的关明倒地不起。身后一把小刀追身而下,周无用堪堪躲过,抬脚踢中持刀者的腋下,小刀落地,周无用眼疾手快抄起落地的小刀:“卓大哥,刚才我没还手,因为我不请自来,打扰了,我找关明,跟你没关系。”
周无用这一手震慑众人,背后偷袭的家伙捂住腋下疼的呲牙咧嘴直吸冷气,另外三个跃跃欲试,只等卓必辰发话。周无用的手机响了,王天打来的:“周哥,在哪儿?”
“家里。”
“关明向我打听你,我觉得奇怪,你和他没什么吧?”
“没有,好着呢。”
周无用咧咧嘴。“没事,再见周哥。”
王天挂上电话。卓必辰眉头紧皱:“今天关明在我这儿,你就别想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走吧。”
“谢谢。”
周无用抛掉小刀转身走出大院。卓必辰说:“今天我放过你,下次没那么便宜,这是我对你的忠告,听说你在北京工作,很好,见过世面更要懂得成全别人。”
眼看周无用走出院子,一个手下说:“咱们几个还干不过他,留他一只手,拉到路上让车压。”
卓必辰冷冷的说:“他真敢杀人。”
“我看未必,装腔作势。”
卓必辰说:“蠢货,他很聪明,只抓重点,把你的刀拣起来已经占了先机,这是正当防卫,懂不懂。这家伙练过散打,绝对是个硬茬,我不想两败俱伤。”
周无用没走远,在路边绿化带里整理浑身的泥土,卓必辰的话引起他的警觉,什么叫成全别人?关明追求穆扉云没有那么简单,背后一定隐藏不可告人的目的,望向那个院子。周无用绕到院子后面查看地形,心里有了主意,拨通家里的电话,弟媳接的。“临时有事回市里了,可能要花几天时间,照顾好小云。”
“好的,哥。”
“告诉妈,我找大哥。”
周无用想了一个最好的托词。关明的行为已经不能用鲁莽来解释,有一种急不可耐甚至孤注一掷的意图,周无用一定要搞明白。沿绿化带走到一个高架桥下,桥下绿地上有一群唱歌锻炼的退休老人,还有摆地摊的,卖小吃的,像一个小小的集市。周无用吃了两碗馄饨,一个菜加馍,站在闲散的人群里来回溜达,在棋摊上看下棋,周无用决定晚上再去那个院子。院子里飘浮一股酒香,很可能是一个勾兑白酒的加工点,这类作坊式的加工点散布在城乡各个角落。晚上九点左右,高架桥下空无一人,周无用关掉手机,原路返回绕到院子后面。院子右边紧邻居民区,左边是一片堆满建筑垃圾的荒地,穿过荒地来到院子后面,两米高的院墙破旧不堪,具备攀爬的条件,周无用没有丝毫犹豫,攀墙而上跳入院中。东边平房的屋子里有动静,凑进窗户向里面瞧,几个青年正忙碌着给塑料桶里灌液体,显然正在进行勾兑白酒的操作,味道刺鼻。转到南边亮灯的房间,有扇后窗开了半扇,传出煤烟气味,关明趟在床上,卓必辰守在炉边喝酒吃肉。卓必辰说:“凡事不能着急,慢慢来。”
关明哼哼唧唧,不知嘟囔什么,周无用那一肘闷的他晕头转向,没留下外伤却留下阴影。“我真是看上她了。”
卓必辰说:“怎么说你好呀,赖峆蟆吃天鹅肉,不合适,但凡听我一句也不会搞成这样。”
关明说:“我为家里的生意考虑,把她娶过来,放开手脚······”后面的话听不清。“你呀,这辈子非得死在女人手里,看一个,爱一个,把这股劲头用在正道,帮家里一点忙,你爸家也不会到求人托关系。”
“银行那边怎么说?”
“紧张,申请贷款那有那么容易,我的关系没那么硬,咱们又不是正当企业。”
关明说:“你当然不急,无本买卖,跟我不一样,几家工厂等钱用,外帐收不回来,小云的背景很硬,把她追到手,等于打开一个关系网。”
卓必辰说:“你搞清楚,穆家家大业大,倒一家企业没什么大不了,倒了就倒了,你们不一样,一旦倒下翻身可就难了,为什么不去入股,非得要收购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关家在穆家面前,表面是一头象其实是蛇,蛇吞不了象。”
“我爸的胃口太大,我也没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除了花钱就是花钱,败家子一个。”
“不是谁都能当败家子的,得凭实力。”
关明感到骄傲。“姓周的不是白板,有点来头,他接的那个电话我听像王天打来的。”
“你怕王天?你们不是朋友吗?”
“草,没到时候,别忘了,他的演艺广场占的是我的地盘。”
“你不是卖给他了,心甘情愿的。”
“不得已呀,不卖给他,我也经营不下去,他动用关系给我穿小鞋,势力不如他,给他个顺水人情,早晚我要找回来。”
“王天人不错,对我挺客气。”
“你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小角色,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