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风眠看过来的眼神不是凉薄的，就是轻佻的。
可这一次，看着他的眼睛，竟让桑榆恍惚觉得，温柔又深情，还夹着卑微的祈求。
祈求她也爱爱他……
桑榆心中微动，她错开视线，不去看他灼热的眼神。
“不会。”
两个字，像是无形的雨幕，砸碎了风眠的所有傲骨。
他红了眼，眼眶里有些湿润。
即便早就知道，知道她不爱他，可如今听她亲口说来，还是像被一柄利剑绞进心里，痛不欲生。
可是让他放手，怎么可能？
“桑榆，我不准你去。”
他拽住她的手腕，语气霸道阴戾。
桑榆反手就刺了他一剑。
可桑榆没想到，本来该断掉的剑，却刺进了他的心口。
有血顺着剑刃流下来，桑榆眼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风眠垂眸看着心口的剑，他似是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是抬睫，开心的望着她。
“小鱼，只有我爱的人，才能刺伤我，你现在信了吗？”
桑榆眼波微闪：“你骗我，如果你爱我，之前……”
“之前是我有意设防。”
如今，他没有设防，她的剑才会刺进他的身体里。
桑榆浑身一僵，缓缓的放开剑。
她不想再去看风眠，不想去看他心口汹涌的血。
她化成小狐狸，飞快地往悬崖上跑去。
“桑榆！！”
风眠拔下心口的剑，想要去追她，却被忽然出现的其他妖孽拦住去路。
洛霖扮成他的模样取了太多妖丹，如今他成了众矢之的。
他一边对付着这些妖孽，一边往悬崖上奔去。
她是他的，他不准离开她离开他半步。
“洛霖，把宝宝还给我，我跟你走。”
刚才桑榆说的那些话，以及她毫不犹豫的刺了风眠一剑，已经几乎让洛霖相信她真的不喜欢风眠了。
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孩，他还是犹豫了几秒。
“小鱼，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的。”
桑榆不知道他说的是之前的欺骗，还是上一世的谋杀。
她看着眼前和风眠一模一样的脸，道：“洛霖，其实你没必要扮作风眠，我上一世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跟风眠长得一样。”
洛霖大惊。
“洛霖，我一开始的确是喜欢风眠的脸，可也只是脸，但真正让我动心的，是你。”
桑榆回忆着原主的记忆，幽幽叹道：“我爱那个对我温柔的你，爱那个眼中有我的你。”
“小鱼，会的，我以后都会对你温柔的，我以后眼里都是你。”洛霖激动的表明自己的真心。
“那你还会杀我吗？”
“不，不会，再也不会了。”洛霖深情又悔恨的看着她，“小鱼，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好。”桑榆红着眼睛道，“你把宝宝给我，我把他还给风眠，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洛霖看了一眼怀里的宝宝，他虽然很讨厌桑榆给风眠生了孩子，但此刻，如果他能换回桑榆，也值了。
他慢慢抬手，将宝宝递给了桑榆。
桑榆抱过宝宝，眼里闪过一抹柔情。
宝宝在她的怀里，仿佛感觉到了母爱，很快就不哭了。
桑榆的手轻轻拂过他还在皱巴巴的小脸。
她浅笑：“宝宝，娘亲很爱你，可是娘亲不能再陪你了。”
怀里的宝宝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眼看就要继续哭起来。
桑榆垂眸，在他小脸上温柔的留下一吻。
“宝宝别哭，娘亲不在了，还有你爹爹，你的兄弟姐妹都会陪着你。”
她说着，手中聚起妖力，慢慢将宝宝朝风眠送了过去。
“风眠，接住宝宝。”
风眠刚弄死一个虎妖，看着被送过来的蛇宝宝，他没有去接。
只是倔强又执着的看着她：“桑榆，你回来，你回来我就接住我们的宝宝。”
“你如果不接，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
桑榆的声音那般冰冷无情。
风眠看着眼前的蛇宝宝，本来他可以再逼桑榆一把，可最后还是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妥协。
他还是害怕，害怕桑榆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只是当他接完，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看见女孩竟然吐出了自己的妖丹。
“桑榆，你要干什么？”从未有过的慌乱，让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女孩的妖丹泛着奇异的红光，几乎将天空都染红了。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定格了下来。
风眠看见，那个红衣似火的女孩，站在高高的悬崖之上，风将她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她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笑容很温和，甚至是还有几分柔情。
风眠的心却瞬间陷入莫名的恐惧。
他近乎恳求的道：“桑榆，我不逼你了，你爱不爱我都没关系的，你不跟我在一起也不要紧，你将妖丹收回去，好不好？”
“风眠。”女孩望着他，那漂亮的狐狸眼里，有一种莫名的悲寂，“我爱你。”
风眠的声音哑住，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桑榆。
她说她爱他……
所以她刚才说的那些狠话，只是和他一样，为了骗洛霖么……
“小鱼……”洛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在骗我？”
桑榆回眸，眼神彻底冷了下去。
“洛霖，你不是爱我么，你杀了我一次，这一次，你全部还给我吧。”
许多年后，所有的妖怪都没有办法忘记这一幕。
红色妖丹散发着红光，宛如那天上耀眼的太阳。
女孩手中结印，将所有力量注入妖丹。
没有人知道她要做什么。
只见那个穿着绯色衣袍的男子，将蛇宝宝扔给追上来的尧尘，拼尽全力地朝着悬崖跑去。
可任凭他魔力滔天，还是晚了一步。
妖丹光芒大盛，在一瞬间，仿佛炸成了烟花。
离得最近的洛霖被爆炸的妖丹炸得粉碎，靠得近小妖也被波及，摔出去极远。
所有的妖怪都在躲避，只有风眠，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风眠跑得那么快，只是为了接住她。
他化成蛟龙，将女孩卷在怀里。
作为一只千年难得一遇的火狐，她妖丹的爆炸杀伤力太大，他刀枪不入的龙鳞被妖力划开无数个口子。
这世间没有人能伤他，唯她而已。
风眠化成人形，不顾满手的鲜血，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女孩。
他的手在颤抖，而神情早已经没有先前的邪肆傲然。
此刻慌乱无措，他的手，甚至不敢去触碰女孩。
怕一碰，她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