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机器分析结果出来的过程中，王默打开玻璃罩把铁皮玩具拿了出来。

手指摩挲着金属外壳，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个铁皮玩具，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这样粗糙的东西外面的工厂里一抓一大把。

玩具背面有一个凹凸不平的地方，王默一时不查，竟然被割破了手指，伤口不深，只渗出了一点血。

王默把玩具放回玻璃罩中，随手抽了一张纸巾，直接按在伤口处。

约摸几息的时间，王默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刚刚还流血的右手食指完好无损，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灯光打在王默的半边脸上，她的眼神幽暗，盯着伤口处好一会，轻轻的笑了一声，那笑声无端的令人脊背发凉，如同烈日下猛地窜入天灵盖中的一股凉气。

幸好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也幸好她受伤的机会不多，就算有也只是一些小伤，在那件事情之后她也一直小心地隐藏着这一份特殊，迄今为止还没有人发现。

一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王默在实验室最深处的大水箱中发现了一条很漂亮的鲛人。

鲛人的流线修长，柔软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游动时薄而透明的尾翼在水中自由摆动。

王默的心思飘得有些远，她不禁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莫非这条鲛人就像童话中可怜的人鱼公主一样被欺骗了感情。

只不过一个失去了生命，一个失去了自由。

倒不知道哪个更可怜一些。

鲛人察觉到陌生气息的靠近，游到玻璃前，看到了一个小姑娘。

这姑娘身上没有和那些研究人员一样的恶心气息，她无端的心生出几分喜爱之情，只是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并未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自那天之后，王默经常溜到水箱前静静地注视着这条鲛人。

这样的处境下，一人一鲛，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平静，直到森旻的到来。

“阿默，来了这么多次，你喜欢这样新奇的生物吗？”

镜片下，森旻用一种近乎狂热的眼神审视着水下的鲛人，而后他递给王默一把刀，轻柔的叮嘱道：“去吧，好孩子，为我割下鲛人肉，记得要小心鲛人血有剧毒。”

王默接过那把刀，刀身映出她冰冷的脸色，她用犀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很可惜，没有一个死角。

路程不远，踩着不紧不慢的脚步，王默终于还是走到了被渔网缠绕无法动弹的鲛人面前。

她拿着刀在鲛人的身上比划，似乎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毕竟鲛人血有剧毒，现有的医疗条件还没有办法制造出解药，而且鲛人浑身都是渔网，要是不小心割破了渔网就让鲛人逃走了。

不远处森旻满意的看到王默找到适合的位置正要下手，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鲛人的状况不太对。以他对这条鲛人的了解，她现在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就是现在，把人拉回来。”

话音未落，鲛人就夺走了王默手中的刀，王默下意识地后退，正好被后面早有准备的人一把扯了回去。

“森旻，你不要太过分了！让一个孩子来做这种事，禽兽不如！！”

鲛人愤怒的声音回荡在实验室中，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适，王默闭了闭眼睛，努力忽略泛起的恶心感。

“既然这样，那就自己把鲛人肉给我。”森旻推了推眼镜，噙着冰冷的笑，“不让孩子做这种事，只能你自己来了。”

“你……”

鲛人怒视着森旻，却什么都做不了，她能从王默手里夺刀是突然爆发，而现在她根本无法伤害这个罪魁祸首。

早在她心善救人暴露弱点的时候，她就彻底完了。

绝望的鲛人挣脱渔网，倒转刀柄，将刀尖对准心脏狠狠的插了下去，以鲛人为中心，慢慢泛起波纹状的条纹向四周蔓延。

森旻脸色骤变，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条一直想要回家的鲛人会突然选择自杀，还是以这种壮烈的方式。

“所有人，立刻出去。”

实验室大门关闭的下一刻，一股爆炸猛地袭来，王默被掀翻的瞬间一颗莹白的珠子在粉尘的掩护下被送到了她的体内。

这次事件过后，森旻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他好不容易得到的鲛人就这么没了，怎么可能甘心？他把实验室幸存的鲛人血视若珍宝。

那段时间王默在养伤，倒是彻底避开了。

模模糊糊中，借助鲛珠王默看到了鲛人的来历。

鲛人本名若叶，来自叶罗丽仙境，贪玩到了人类世界，在海中遇到了道貌岸然的森旻。

纯洁的鲛人少女怎么会是伪君子的对手？不过几天，就把一切吐露得干干净净，然后被捕获关进水箱。

但幸好森旻并不知道鲛珠的存在，鲛珠是鲛人最大的秘密。

若叶看到王默的时候认为她是自己逃出去的关键，没想到森旻会这么做，若叶不忍看到少女心中的痛苦，选择自己结束这一切，并将鲛人最珍贵的鲛珠送给她，希望有一天她能去到自己的故土。

王默撑着额头，一时无言，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她迟疑确实是因为从来没对活物动过刀，但要说不忍心那还真没有，森旻是个什么德行，她比谁都清楚，不按照那个变态想要的做，谁都会遭殃，她能做的只有尽量减轻鲛人的痛苦而已。

怎么就成了鲛人眼中的善良的人类女孩了？

怪不得会被骗。

鲛珠被若叶最后的力量封在王默的体内，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影响，比如可以水下呼吸，伤口恢复速度越来越快。

她的血倒没什么改变，就还是普通的人类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