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禾淼的生命里，没有谢煜阳了。

高中三年的日子过得快，她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年少的心动来势汹汹，但总会被成长经历的风景磨灭。

她后来上了高二，读了文科，放弃了曾经为了某某励志学物理的愚蠢想法。

好在她语文不错，每次作文都拿高分，没毕业的时候偷摸着写小说，竟然不经意走红。

冯玥这薄情的女人，把年级上的男生霍霍了个遍，最后被群起而攻之，不得不跑去文科班避风头。

她和禾淼在文科班相遇，再次成了同桌，互相把对方带歪。

禾淼竟然也能够对着那些追求她的男生嫣然一笑，但从不交付真心。

“淼淼，我总算懂了，高一开学你说的你的另一面是什么含义了。”

冯玥望着身边这个长相出众，眉眼含情的少女，不经意开始感叹。

要是禾淼放在古代，那多半就是红颜祸水那一挂。

禾淼不以为意，埋头将英语单词背得流畅。

家里搬了一次家，小时候的东西都被埋藏在老屋里，不见天日。

偶然听禾教授在家里说起，谢煜阳参加了学院的项目，研二直接出国了。

禾淼笑，反唇道：“谢煜阳是谁？”

“淼淼，你这都忘了？你的小谢老师啊，两年前还教过你物理和数学。”

“爸，我学习忙，给忘了。”

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她代表学校参加了一个作文比赛。

作文主题是理想。

记忆乍然花火，她曾经好像也有过什么理想来着？

第一个，是考上附中。

第二个，是什么？她不记得了。

只是在作文中带着惆怅的笔触，将理想和现实映照对比出来，最后因为思想消极没拿奖。

冯玥将她的作文读了再读，皱起眉：“淼淼，你谈恋爱了？”

禾淼失笑：“为什么这么说？”

“这满篇我咋只读出了个酸味啊？”

禾淼眨眨眼，眼眸明媚含春：“酸吗？”

“对啊，尤其是你这句：理想和现实看似相近，却又遥不可及，曾经以为抓住了理想，没想到却是浮光掠影。”

禾淼笑而不语，埋头继续写数学题。

这道题答案是π，她在落笔时，想到小时候的π都是用3.14来代替。

她突然问出一个问题：“玥玥，为什么我们要努力计算圆周率呢？”

冯玥不爱学习，自然也回答不出什么好的答案，应付道：“大概是为了理想。”

禾淼怅然一笑，对啊，理想。

理想是π，现实是3.14，小时候能近似替代，长大了却发现他们遥不可及。

她小时候苦苦追寻到的，也不过是个3.14罢了，离理想本身相近，却因为现实而无端远离。

“淼淼，你怎么哭了？”冯玥放下作文，赶紧替她擦泪。

禾淼这一哭，叫美人落泪，梨花带雨，让班上仅存的几个男生都不得不侧目。

她擦了把眼泪，笑了出来：“大概是要毕业了，感慨。”

后来毕业，她成绩正常发挥，选了一个离家越远越好的地方，来到海市一所师范大学学了经济学。

冯玥和她一起填的志愿，在海市读了一所二本。

袁东冬不负众望，高考考了蓉市前十名，去禾淼的城市读了top4的高校。

记得毕业那天晚上，禾淼和冯玥在河边吹风，畅谈人生。

“淼淼，你手上的小雏菊是谁送的？”冯玥指了指。

禾淼抱着手里那束小雏菊摇头，这是今天毕业典礼后，有个同学说外面有人送给禾淼的。

雏菊娇嫩，上面有露珠闪烁。

禾淼抱着这捧花走出了附中，回头望去，她的青春也在跌跌撞撞中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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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夜晚灯红酒绿，江边街景热闹非凡。

一名女生穿着性感的吊带裙，信步踩着高跟鞋，踏进了江边的一间酒吧中。

她面容明媚，只是略施粉黛便显得艳丽，白色的吊带裙将她身材凸显得玲珑有致，一双腿又细又白。

稍微往门口一站，四周便投来似有似无的目光。

“淼淼！”袁东冬在一个卡座那里挥手，表情有些尴尬。

禾淼见到他后，嫣然一笑：“咚咚。”八壹中文網

袁东冬赶紧将她接到座位上，看了看四周：“姐姐，还好你来了，我害怕。”

禾淼挑眉，一双眼纯情却又魅惑：“怎么害怕了？”

“好多男的来找我说话。”袁东冬搓了搓胳膊。

禾淼嫌弃地瞅了他一眼：“也有好多男的找我说话，我咋没怕？”

“姐姐，男的找你说话正常，找我说话就不正常啊！”

袁东冬如坐针毡，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是有些局促。

禾淼虽然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也在偷偷往四处打量。

她笑得淡定，然而压低了声音，有些怂怂地说：“为了我的新书，你忍忍。”

禾淼最近的一本新书写的男女主在酒吧相遇，但是奈何她一介土狗，没来过酒吧。

她在海市唯一孔武有力的异性朋友是袁东冬，于是便把他叫来了。

谁曾想袁东冬比她还不靠谱。

禾淼打量着袁东冬这竹竿似的小身板，觉得两人现在彻底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淼淼，你喝什么？”袁东冬不太熟练地点单。

禾淼悄悄拍了一下他：“咋这么丢人呢！”

将酒单拿过来后，她扫了一眼，也不太明白。

袁东冬：“咱们来两杯可乐？”

“这是酒吧，不是肯德基，大哥！”

幸好现在都流行扫码点单，不然酒保小哥在面前肯定会翻个白眼。

最终，他们一人点了一杯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酒。

大厅里声音嘈杂，歌声和灯光一起杂乱无章。

禾淼只得大声一点才能让袁东冬听见：“你最近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刚结束一个比赛！你呢！”

“在写新书！暑假不回去了！”

两人分明隔得很近，却只能通过大吼来让对方听见。

禾淼皱眉，但还是将整个店里的环境和氛围记了下来。

她马上大三，每次放假回去，禾教授都催她谈恋爱，正好这次以写新书的借口暑假留在了海市。

然而不知为何，原本喧闹的环境突然在一瞬间变得安静。

原来是一位驻唱歌手上了台，清了清话筒。

这是这家店的习惯，在他上台后，所有背景音乐都停了，大家也都都配合地没有大声交谈。

除了两位没来过的小土狗，丝毫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袁东冬：“我也不回去！”

禾淼：“好儿子！”

一时间，她清脆的嗓音传遍了整个大厅。

“噗……那边那个妹子还挺狂野。”远处的座位，一名男生将禾淼生动的模样捕捉到，饶有趣味地和同伴分享。

另一名男生附和：“确实，长得很漂亮，又纯又欲，是小爷我喜欢的类型。”

坐在卡座最里面的男人没有说话，身型和面庞都陷入半明半暗的交界处，只能看出优秀的轮廓。

同伴示意：“谢神，不看看？”

谢煜阳懒懒地垂下眼皮，将半杯酒饮下，声音薄凉：“不想看，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