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她最终没有得到谢煜阳正式的承诺，只是被他告知，他不忙就会去。

这样的答案约等于不去。

禾淼在周日的时候，被家人牵着往酒店走，她都还在小声嘟囔：

“不来就不来嘛，说什么有空就来。”

“淼淼，你在说什么？”禾淼妈妈一路上看她自言自语，总算忍不住打断她。

禾淼“啊”的一声，随便扯了个东西：“我在说，今天到底多少人来。”

“妈妈怎么知道。”禾淼妈妈耐心给她交代，“小欢师姐请了你爸爸，还有学校里很多老师，待会儿淼淼要喊人哦。”

禾淼“嗯嗯嗯”地把头点得欢快，但没怎么听。八壹中文網

她转头看向禾教授，假装毫不在意地问：“谢老师会来吗？”

“煜阳？”

“对！”她心里晃悠一下。

禾教授只是摇头，说他不知道。

禾淼再次叹了口气，觉得这情绪也都随之沉了下去。

她今天为了迎合主题，穿了身纯白色的羽绒服，里面套了件小裙子，她将自己埋在围巾里，露出扑扇的大眼睛，像个小精灵似的。

走到酒店门口，接待的小姐姐就开始发糖发礼盒，禾淼一口一个谢谢，大人们都直夸赞。

“这是小师妹？”到会场的时候，一群学生模样的人走过来，将她围住。

禾淼小声地喊：“师兄师姐好。”

这些都是禾教授带的学生，研究生和博士生都有，有几个禾淼也见过。

有一个师姐摸了摸她的头，顺带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真可爱。”

禾淼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

她悄悄打量四周，寻找谢煜阳的身影，视线总被高大的人墙给堵住。

“怪不得谢师弟这么耐心地教啊。”

有个师兄揶揄一声，其余的人都笑了起来。

“谢师弟？”禾淼偏起头，扬着声音问。

该不会是，谢煜阳？

当她疑惑的时候，人群外又传来一道男声。

薄凉中又带点沉郁：“可不是得让我耐心教吗。”

禾淼喜出望外，朝来人看去。

果然见谢煜阳从旁边走来。

他一来，这里站的一小圈人目光都不自主往他身上落，哪怕是不认识的，也会似有似无看去。

“师弟，不是说不来？”大师兄笑着过去拍他的肩膀。

谢煜阳笑了一下，目光不偏不倚，却是看向禾淼的，有些意味深长的缱绻。

“有人告诉我婚礼很有意思。”

禾淼的心脏毫无预兆咯噔一下，她手指微微捏紧袖子。

好巧不巧，今天谢煜阳也穿的白色羽绒服，整个人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你的谢老师来了，我们就不和小师妹开玩笑了。”大师兄笑了一声，带着众人往座位走去。

禾淼没说话，只是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席卷全身。

“怎么，人多还不好意思了？”谢煜阳调侃一句。

他只是很随口一说，没想到禾淼没有顶嘴。

他不知道，在很多人面前，禾淼会不自觉收敛，安静地像个乖宝宝一样。

她慢慢跟着谢煜阳走，两道纯白的身影一前一后，会让人止不住把他们两人联系在一起。

落座的都是师门的人，大家也不拘谨，像平时师门聚餐一般开始聊天。

说的都是论文、科研之类的东西。

直到大师兄把话题带偏，开始聊八卦。

“咱们这桌，是不是就只有谢师弟没对象了？”他这句话一开口，所有人都看向谢煜阳。

包括禾淼，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旁边的男生。

大师兄是师门里出了名的月老，平时就喜欢帮人找对象，遇到个优质单身青年，总忍不住犯“职业病”。

有个比较年轻的研究生师姐爱开玩笑，把注意力放到了一脸天真无暇的禾淼身上。

“胡说，你忘了我们这还有个最小的呢。”

她指的是禾淼。

“你想干嘛，人家可是小朋友呢。”大师兄咧嘴笑，朝禾淼露出友善的目光，“小朋友和小朋友组队玩。”

禾淼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话题，平时的伶牙俐齿在这里全部失灵了。

她脸红了红，只能讪讪地笑。

上一个话题人物迟迟没说话，喝了口茶看向禾淼。

他抿了抿唇，嘴角还带着些许妖冶的光泽，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杯子，一副孤高的作态。

谢煜阳轻轻开口，由于表情过于正经，让人跌破眼镜：“我也是小朋友。”

“得了吧，谢师弟，你在小师妹面前充什么小朋友啊！”大家开始打趣他。

大师兄觉得他很有意思，和平时的模样判若两人，大概是气氛比较松懈吧。

禾淼凑在他身边，小声地问：“老师，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一起玩？”

谢煜阳举起杯子，在空中和禾淼做了个干杯的动作，语气饶有趣味：

“不，我的意思是，我想坐小孩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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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开始的时候，灯光暗了下来，浪漫的音乐随之响起。

一束追光灯打到门口，新娘在热烈的掌声下慢慢进场。

平时都是穿着朴素戴着眼镜的小欢师姐现在穿着婚纱，露着幸福的笑容一步一步踩在红毯上走来。

女孩子大概都对漂亮美好的东西没抵抗力，禾淼看得不经意张大了嘴。

“口水要流出来了。”谢煜阳递给她一张纸。

禾淼呆呆接过，没有来得及擦。

有些小孩为了抢前排的位置，走到舞台旁边的红毯观看，发出哇哇的声音。

禾淼的座位正好是背着舞台的，她也想近距离观看。

“老师，我想去那边看，你陪我嘛。”她拽着谢煜阳的袖子，有些哀求的意味。

见过她的执着，谢煜阳无奈之下只好陪她过去。

一群小孩正涌动着往舞台跑，禾淼被人冲撞一下，和谢煜阳分开。

这里布置着许多灯具和假花，地面上有台阶，她踉跄一下。

快要摔倒的时候，她的手腕被一个温柔的力道拉住。

身后的男生帮她注意脚下，皱了下眉，提醒着：“看路。”

要是换做平常，禾淼必然会小鹿乱撞。

然而现在她赶着去看新娘子，已经无暇害羞。

总算挤到了前排，主持人正在声情并茂地说话。

“真好看。”禾淼感叹着。

谢煜阳蹲下，和她平齐，没有说话。

婚礼气氛热烈，下面该是新人接吻的环节。

客人们都合时宜地鼓掌，发出叫好声。

眼见着新郎新娘就要嘴对嘴亲上，禾淼面红耳赤，突然害羞地撇开了头。

谢煜阳看她这样，有些好笑：“不是你说的要到前排？”

禾淼没回应他，小脸粉扑扑的，眼睛里倒映着舞台的灯光，扑朔灵动。

谢煜阳以为小孩害了臊，想告诉她这没什么。

于是，他抿着嘴，手肘碰了一下禾淼的手臂，冲她解释：“没事，他们这是在……额，释放善意。”

结果他这一解释，把禾淼心里的粉红泡泡灭了个精光。

她眼里的光黯淡下来，表情也有些嫌弃：“老师，你真的好直男。”

谢煜阳挠挠头，这，不贴切吗？

婚礼主持到了最后，接下来就是扔捧花的环节。

一群人一窝蜂涌上舞台中央，禾淼赶紧躲在谢煜阳怀里，以免被撞倒。

谢煜阳此刻还没起身，禾淼抓着他的衣袖，有些小心地埋下了头。

谢煜阳不习惯和她隔这么近，但还是用绅士手将她护住。

靠得越近，他身上的味道越强烈，薄荷味的清香，似有混着夏日晚风的清凉感。

安稳而燥热的气息让人内心恍惚，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再然后，就失了理智。

被无形的手牵引着，她微微往前探，嘴唇落在他的脸颊之上，柔软与柔软相抵，珍而重之。

她吻了他的脸颊。

亲完以后，禾淼心里砰砰砰地跳，睫毛上似乎氤氲着水汽，她颤抖着嗓音朝谢煜阳说道：“我也对老师……释放善意。”

她的停留不到两秒，谢煜阳只觉得自己脸上传来湿润的感觉，像果冻在脸上碰了一下。

再凝神一看，就是禾淼清澈而干净的神情，那是一种不含杂质、满是童真的纯粹。

他擦了一下脸，眉梢微微撩起，似笑非笑道：“捣乱的小鬼。”

对他而言，不过是小孩子的示好。

可他不知，于她而言，却是少女心懵懂的一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