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禾淼蹦蹦跳跳下车。
今天的小区和往常一样，连坐在门口晒太阳那些老大爷都没变，但禾淼却觉得风景格外不同。
她冲在谢煜阳身前，冲门口大爷大妈热络打招呼。
谢煜阳听见小女孩一个劲甜甜地喊“诶李奶奶好！王爷爷好！”一路走过来，吵得他脑瓜子嗡嗡。
“淼淼，这里有你爸爸的快递！”门卫大爷叫住了她。
“好！”
禾淼答应着，钻进收发室：“是什么呀？”
“好多东西哦，你拿不动，待会儿让你爸爸来拿。”
谢煜阳跟随着进来，看了一眼：“我来拿吧。”
“那，谢谢了？”禾淼眨巴眨巴眼。
他再次从收发室走出时，手里已经没有任何空间。
他肩上背着禾淼的小书包，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纸箱里装满了书，手臂因为用力，肌肉绷紧，线条流畅富有美感。
但是他身子端正，抱着那么大个箱子走了那么久，连衣领都没有偏倚，反而还挺优雅。
谢煜阳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调整了肩上书包的位置，又抬脚继续走。
禾淼赶紧来到他身边，跳起来想要帮他：“我帮你拿吧？”
她抬头，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颚线。
谢煜阳垂眸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很重。”
“那我可以拿自己的书包。”她觉得他这样有些累，感到一丝抱歉。
谢煜阳再次垂眸望向她，眼如黑曜石般幽暗，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再次淡淡开口：“算了。”
禾淼更加抱歉了，觉得自己现在手里空空，而人家负重前行，太不够意思。
于是她又试探着问：“那我拿这个？”
她指了指纸箱里的一摞书。
眼前的少年突然停住了脚步，从上往下睥睨着她，慢慢俯下身子：“那你拿这个吧。”
“好啊，拿什么？”她欣然问。
他抽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摊开在禾淼面前。
禾淼垂眸望去，只见他宽大白皙的手掌上，静静地躺着一颗巧克力。
是她方才在出租车上给他的。
只拿一颗糖吗？
她呆呆地伸出手，将糖抓了回来，指尖触碰到他的掌心，细腻柔软的触觉让她一阵恍惚。
“谢谢。”她细声细气开口。
“放我手上真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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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煜阳将她送到了家门口，放下书箱，把书包递给禾淼，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进去坐坐？”她已经将钥匙插进锁眼。
“不了。”他落拓地摆了摆手，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禾淼怎么能放他走。
于是拧开家门，直接朝里面一嗓子吼：“爸！妈！谢煜阳来了！他送我回来的！快把他留下吃饭啊！”
谢煜阳感觉后背传来机关枪似的扫射，他偏过头，却见到禾淼笑得肆无忌惮。
与此同时，门口果然探出禾教授的半个身子，他手里还举着报纸，眼镜落在鼻尖上，有些不可思议地朝他打量：
“煜阳来啦？”
最终，谢煜阳算是半绑架似的被拉进了禾淼的家。
“这周多给你布置点作业。”
进门换鞋的时候，禾淼脑门上传来淡漠的男声。
她得逞地偷笑，然后趿着小熊拖鞋冲进厨房：“妈妈，咱们家来客人了。”
谢煜阳随意看了一眼，这里装修虽然不算奢华，但明亮又温馨。
他一下就看见远处的墙上挂着一副少儿画，画的是个歪歪扭扭的小孩，扎着小辫子，旁边落款：禾淼大美女八岁自画像。
他眼尾往下压了压，这小鬼……
禾教授将谢煜阳带着来客厅坐下，看着禾淼又是去给他倒水又是拿水果的，欣慰地点头。
“禾淼没给你添麻烦吧？”
禾淼将自己的零食拿出来，送到谢煜阳跟前，假装在招待客人，实则耳朵已经竖起来了。
“没，禾淼挺……”谢煜阳笑了笑，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被一道灼热的视线凝视，他不紧不慢继续，“挺听话的。”
这还差不多。禾淼点头，递给他一盒饼干。
“那给她上课吃力吗？她基础不好。”
谢煜阳看了她一眼，果然，小女生眼睛睁得大大的，手里捧着一牙蜜瓜，像小兔子一样捧食物一样将他凝视。
他故意皱起眉：“这个嘛……”
禾淼嘴一下就撅起来了，焦急慌忙地打断：“老师，先吃瓜。”
“禾淼，进去写作业。”禾教授见她捣乱，粗重着嗓音命令。
禾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往房间挪，一步三回头。
这个狗贼，可别说我坏话。
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干嘛想留他在家了，忘记了她爸这个因素，太大意了。
余光里，小女生的身影已经隐进她的房间，谢煜阳将蜜瓜放到桌上，擦了一下手指。
而后，慢慢开口：“禾教授，禾淼挺聪明的。”
禾淼回到房间后，将门关上后，就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想监视一下谢煜阳有没有告状。
然而她只能依稀捕捉一两个字眼，经过稀释后，含糊听不明白。
“这门隔音这么好干嘛。”她嫌弃地拍了一下，结果门太硬，自己手掌先开始发麻发痛。
她吃痛地捂住嘴，心疼地朝掌心呼呼，然后又悄咪咪拧开门锁，漏出一条门缝。
正好，这个角度能看到谢煜阳的身子。
他比较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落拓中又有些端正，明亮的客厅里，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他们好像已经没谈论她了，因为她听到了什么“电磁波”、“信号”之类的词眼。
禾淼又隔着门缝悄悄看了一会儿，目光在他挺拔的身姿上徘徊，从他发梢间的光一路往下。
他谈论他专业的知识时，眉宇间自信盎然，像是有万里波涛。
那是她所不能理解的炙热，她偷偷望着，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不知道是不是目光过于明晰，谢煜阳偏过头来，正好和她对视。
他本来在和教授说话，视线不经意和她交接，神色清明间多了些错愕，而后很快隐匿过去。
而他嘴里的话正好是这样一句：“我挺喜欢它的……”
禾淼赶紧关上了门，脸红心跳地钻进被窝里，来不及去想他的前言后语，只感觉脑袋一下子不能思考。
大概是被禾淼分了心，谢煜阳顿了一下，过后才继续说道：“这个仪器是我们实验室最好用的。”
禾教授颔首：“之后我再向上面申请几台，争取你们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