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禾淼觉得，这个老师和她八字相冲。
不仅用言语给她精神上造成伤害，还给她留下不少作业，给她身心造成多纬度打击。
于是，接下来的一周，禾淼为了能赶在周五前把作业顺利完成，下课的时候少见留在座位上，费力地解题。
“来，你给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做。”她把正在一旁看百科全书的袁东冬扯过来，陪她一起面对物理题。
袁东冬“嗯？”的一声，疑惑地翻了一下她的练习册：“这是我们这学期的题？”
禾淼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基础太差，谢煜阳都给她从头讲起。
真真应了他那句：盘古开天。
“你别管了，还记得这道题怎么做吗？”她指了一下。
袁东冬比划了一下受力，给她指了个答案：“选这个。”
禾淼拧着眉点头，试图和他一样理解。
袁东冬刚想给她讲，结果往门口不经意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教室外面又闹闹哄哄围了一圈人，为首的正是那位小霸王。
小霸王在外面做着口型，示意让他把禾淼叫出去。
袁东冬只得硬着头皮戳了戳禾淼的胳膊肘：“禾淼，有人叫你。”
禾淼有气无力地眯着眼，朝教室外看去。
只见到外面一名神情诡异，脸色绯红的男生。
他见到禾淼看过来了，突然笑了一下，脸上两块红更加明显。
“我不认识他啊。”禾淼偏过头，疑惑地拧起眉，“他不是在叫我吧。”八壹中文網
现在虽然是课间，可班主任并没离开，教室里的同学也没怎么挪动。
于是禾淼安安心心继续趴在题目上纠结，袁东冬看着她这番样子，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外面小霸王那边显然不耐烦了，但禾淼这尊大佛岿然不动，还在状况之外。
他又试着戳了戳她：“你出去看看呢。”
不出去的话我今天可能不能活着从学校出去。
“我感觉他是在看你诶，咚咚。”禾淼再次瞧了一眼，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紧接着，没心没肺地来了一句：“他脸怎么那么红啊，是不是被人打了？”
姐姐，我可能会被人打了。袁东冬内心流泪。
小霸王在外面待了一会儿，见到禾淼迟迟不出来，又碍于教室里有老师，骂骂咧咧离开。
离开前还指了指袁东冬，对他做了个口型：你完了。
袁东冬差点没忍住哭出来，他觉得他的命怎么那么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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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周五，禾淼爸爸来接她放学，然后带她去他的学校做作业。
她的爸爸总是没什么表情，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在车上的时候，禾淼爸爸直接告诉她：“之后你放暑假了，我也拜托煜阳给你补课。”
禾淼心里大喊一声救命，然后瘪着嘴：“爸，暑假诶，能不能不去补习啊？”
“呵，不去？你以后还想不想考高中了？”禾教授反问。
他将车拐了个弯，驶进一所大学：“我倒是想让你野蛮生长，可是怕你以后连山东都去不了。”
禾淼不解：“去山东干嘛？”
“去山东的蓝翔学挖掘机啊。”禾教授从反光镜里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看吧，你不好好学习，连挖掘机都开不了。”
禾淼不语，全当他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对了，你这周周测怎样？”
听到这，禾淼缩了下脖子：“还没出成绩呢。”
说完，她就心虚地看向窗外。
想到自己最近周测只得了30分的作文（满分60），禾淼觉得这卷子签字的时候，自己肯定会掉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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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淼提前到了小教室，谢煜阳还没来。
她不情不愿地将教室灯打开，坐在老位置等待他。
离约定的时间过了几分钟，男生才步履匆匆赶来。
禾淼都想好了怎么讽刺他，然后在亲爹面前告他一状，结果看到他满头的汗，噤了声。
“抱歉，来晚了。”他轻轻开口，呼吸因为奔跑而有些局促。
禾淼不知如何作想，咬了咬唇摇摇头。
男生极速赶来，身上仿佛还带着夏天的热浪，坐在她旁边时，热气熏得她脸也发烫。
他扯出一张纸巾在脸上胡乱擦汗，汗水从下颔一路往下，顺着喉结，被衣领浸润。
“来上课吧。”没有耽误，他直接步入主题。
禾淼疑惑着：“你去哪了？”
“赶来费了些时间。”他掏出笔和草稿纸准备上课。
突然，禾淼灵光乍现地心生一计。
她突然笑得灿烂，凑到他面前，神秘兮兮地：“谢老师，我有事和你商量。”
谢煜阳见她这样笑，便知道她又想搞什么鬼东西了。
面前的小女生人小鬼大的，偶尔说话还掺着点大人的语气，总是一副要揍人的嚣张样，但丝毫没有威慑力，只是吵得让人头疼。
“什么？”谢煜阳心里冷笑一声，但还是配合着反问。
禾淼马上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折身去包里掏了张卷子出来：“就是这个……”
她将一张卷子摊在谢煜阳面前，讪笑地指了指：“就是能不能在这帮我签个字啊。”
她突然毕恭毕敬地，眼睛一眨不眨，手里的卷子白花花的，上面的分数又红彤彤。
这幅画面，谢煜阳足足花了十秒钟去消化。
他愣在原地，和禾淼大眼瞪小眼，最后在她可怜巴巴的目光下，疑惑地挑起眉：“我签字？”
“对，就是你。”禾淼看了眼门口，有些焦急，见到谢煜阳还没明白她的苦衷，便主动给他讲述自己的凄惨，“就是，我这次周测，作文写偏题了，只有30分……”
“哦……”谢煜阳总算明了，觉得这要求荒诞得很，于是他皱起眉，想也没想：“不行。”
“诶呀，你就帮帮我吧，不帮我我就告我爹，说你迟到！”
禾淼往他手里塞笔，就差把他的手往卷子上凑了：“你就帮我签了这一次吧。老师，你不是我老师吗？”
她小脸委屈巴巴，眼里的光扑朔，像挂着银河，可怜楚楚的。
如果不是见识了她的猖狂，谢煜阳定然以为她就是个乖乖宝，但他也深深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不可以。”
“可以的老师……”禾淼穷追不舍。
被她央求了许久，她吵得他头疼，他也终于没了办法，勉强地回应：“我看看。”
“哎呀，没什么好看的，你只用签字就好。”
谢煜阳没顾她，而是径直展开她的试卷，翻到作文那一面。
结果看了一眼，向来不爱笑的他竟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作文题目是什么不重要了，因为他开篇就看到女生在第一行写下四个大字：三中诡谈。
“三中四处都充满着诡异，教室后面躺着的半根笔芯，讲台上断裂的粉笔，以及女厕所呜咽的哭声……”
禾淼洋洋洒洒，惊天地泣鬼神地将恐怖故事写了800字，在最后竟然还大摇大摆落了个：“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噗……”看到她这篇“巨作”，谢煜阳实在憋不住了。
禾淼愣了一下。
他不爱笑，给人不好接近的感觉，尤其是他那股淡漠的神情，总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现在他笑得无所顾忌，眼睛弯起来，目光像藏了月光一样柔和，嘴角的弧度扩大，露出莹润的牙齿。
禾淼这才看到他原来有一颗小虎牙，平时被他冷冰冰地藏住，笑得时候露出来，感觉乖乖的。
面前的男生多了些生动，突然整个人都灿烂起来，她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她这才又将他好好打量，看到他因为笑意而微微泛红的眼眶，以及深邃的眉骨之下，一双清冷眼眸因为含笑给人迷惑的深情。
禾淼不禁红了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卷子抽了回来，按在桌面上：“又没说不能写鬼故事。”
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低，脸也越来越烫。
但又想到他是唯一能求助的人了，便心一横，牙一咬：“就帮我签了吧，我爸看到会打死我的！”
谢煜阳难得和她观点达成一致，此刻很赞同地点头：“那确实可能会打你一顿。”
他的手已经被禾淼架住，笔尖都被按在试卷上了，他第一次有种自己被一个小孩给“绑架”了的错觉。
他无奈地苦笑着，拉着尾音：“你是绑匪？有你这样求人的吗？”
禾淼目光扑朔，小嘴唇也可怜似的轻颤：“现在有了。”
在她苦苦哀求下，谢煜阳不知道为什么也脑子也一热，答应了。
“好吧。”
禾淼大喜，蹦蹦跳跳看他的动作。
“签什么？”落笔前，他问。
“你就假装是我爹，写个‘已阅’就行了。”
“不会穿帮？”他有些怀疑。
“不会，我爹没给我签过字，老师不知道的。再说了，没人怀疑到你头上。”
于是，谢煜阳大手一挥，在她的卷子上龙飞凤舞签了字。
禾淼激动地看着他下笔，只是笑容从上扬逐渐凝固，再到一脸愤恨。
因为谢煜阳洋洋洒洒地写了个：已阅——禾淼爸爸。
“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