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小贩还没开始发火，虞鹤先叉腰了，“当着面说别人东西不好，你怎么回事！”
熟悉的声音灌入耳中，顾渊身形一顿，思绪顿时回笼。
是他。
脚步不受控制停下，顾渊抿着唇，没有出声。
但张天青怎么可能站得住。
勾着身子的老人家健步如飞，冲了上去，“小娃娃怎么说话的！”
“哪来的老头子？”
汪博学蹙起眉头，眼里是浓烈的嫌弃鄙夷，“脏兮兮的，离本公子远点！”
小李子紧随其后，“你想干嘛，对堂主大人放尊重一些！”
“哈哈哈，你个小屁孩说什么呢！堂主？哪家的堂主穿得这么破破烂烂的！”
汪博学不屑一顾，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身后的两个男子自然是不能落下。
一个附和，“汪公子说的对，老人家别管闲事，一边去！”
另一个赞同，“就是，你是丐帮帮主还差不多。”
嘲讽接二连三，气得张天青吹胡子瞪眼。
他为人简朴，常年穿着青灰色的长衫，耐脏，但绝对谈不上邋遢破烂，只是没那么精致而已。
虞鹤恶狠狠地呸了一口，“顾渊，你愣着干什么，上去揍他们呀！”
神仙打架，平民遭殃。
买茶壶的小贩对着张天青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手却是不住地摆着，嘴上做着口型，“算了，算了。”
看汪博学一行人就是那种富贵公子，他一个小摊小贩，怎么惹得起！
汪博学的跟班之一，根据他眼睛小的特型，虞鹤暂且称之为小眼睛，眼神却还比较好使。
他一眼看见小贩都怂了，当即冷笑三声，“瞧瞧，人家自己都不敢招惹，你个老头凑什么热闹！”
跟班之二，嘴巴有点歪，虞鹤定义成歪嘴巴。
歪嘴巴歪着嘴狞笑，自以为吓人，威慑力十足，实际上滑稽可笑，“还不赶紧滚开？”
虞鹤看得心急，大声抗议，“顾渊，你怎么在这当懦夫啊？”
前方的小李子被二人羞辱得眼睛发红，余光去看却没见着顾渊。
心下难受，回过头来，“大哥哥……”
这一举动，自然逃不过汪博学的眼睛。
“你这小屁孩还有哥哥呢？”
他嘲笑着，抬眼去看。
四目相对。
汪博学瞳孔一缩，“顾渊？！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都说，顾渊失踪了吗？
准确一点，好像是跟着一个漂亮女子远走高飞了。
消息出自他的好友宋琮之口，书院里的人全都不疑有他。
那一阵子，众人皆是议论纷纷。
“顾渊夺魁的机会很大，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是啊，我要是有他那么聪慧过人，一定不会放弃科举。”
这是欣赏他，和他关系还不错的人说的。
“呵呵，我看他根本没本事，平日里能装模作样，要考试就跑了呗！”
“你们就是瞎担心，说不定女子有钱，养得起他呢！”
这是厌恶的人说的，其中最恶意的揣测，不过来自汪博学之流。
汪博学看不惯顾渊，是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的事。
他可不像宋琮那么好心，看顾渊家里穷还接济，和顾渊做好友。
他汪博学，这辈子，最烦穷鬼！
“穷人身上就是一股子穷酸味，”第一次见到顾渊，汪博学就是这么说的，“离我远点，熏死我了。”
回忆如同走马观花，一瞬间从顾渊的脑海内闪过。
汪博学先一步反应过来，指着顾渊就大叫，“哟，这不是我们的状元郎吗，怎么现在还和老头小孩厮混在一起？和你私奔的漂亮女子呢，不要你了？”
“肯定不会要他吧，”小眼睛立刻接话，“他那么穷！”
歪嘴巴不肯示弱，“可不是，现在灰溜溜回来咯。”
话音落下，三人齐刷刷爆发出哄堂大笑。
虞鹤脑子差点没转过来，“怎么回事，他们认得你？”
定睛一看三人的服饰，还有提及了状元郎，虞鹤瞳孔地震。
靠，她不就是想象了一下顾渊回书院可能被人嘲笑的情节吗！
现在居然成真了？
问题是他们也没有回书院啊！
槽点太多，虞鹤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看着面前嚣张极了的三人，为顾渊的担忧上升了好几度。
怎么办？顾渊现在能说些什么？
虞鹤急得团团转，“不管怎么样，还好你换了衣服。”
这是她现在唯一庆幸的事情了。
顾渊面色不变，似乎处之泰然，听完了三人的嘲笑后，淡淡的吐出一句：“说完了吗？”
汪博学一愣，紧接着气不打一处来。
“本公子看你不爽很久了，顾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这么和本公子说话？”
他越看这张平静的脸，心底越是扭曲，“你们还不给本公子抽他？”
小眼睛傻了眼，“啊？要打人吗？”
歪嘴巴也犹疑，“这还是在街上呢，官府的人可是在巡逻啊，公子，要不……”
“啪！”
汪博学一巴掌拍在歪嘴巴脑袋上，“叽叽歪歪那么多废话，本公子难不成还会怕官府的人？”
“对哦，汪公子怎么会怕呢！”
“是我们多虑了，哈哈哈。”
两个跟班忽然反应过来，瞬时就换了一副嘴脸，狐假虎威，“顾渊，你今天要是能跪在地上给汪公子磕几个头，事情还能算完！”
小李子差点没给气死，“你们这群人怎么回事？目无王法！”
张天青稍微冷静了一些，看向顾渊，眼神问：有渊源？
顾渊微微颔首。
“需要帮忙吗？”
“不必，张堂主去一旁歇息吧。”
顾渊摇了摇头，主动上前，拉住了想要发火的小李子，往后拽了拽，“张堂主口渴，你去帮忙买点水。”
“大哥哥……”
不可置信，小李子抬起脸去看。
却见顾渊下颔线微绷，墨色的眸子一片深沉，抿成一线的唇不见颜色，面色不改，一如常日淡然。
“去吧。”
“好。”
下意识应了一声，小李子往后退了退，走到张天青的身边。
虞鹤通过顾渊的视线，直直对上汪博学。
她先是听到一声叹息：“汪博学，你我本无恩怨，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