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如兰，便再没人来看望了。
玉学林想来也是受了惊吓，早早睡下。
宋琮更不必说，去玉学林面前刷存在感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来这儿。
不过也好，顾渊本就没什么精神，方才和赵富甲打了老半天太极，已经废了不少心力。
灭了油灯，他闭上眼，忍着伤口处传来的钝痛，准备进入梦乡。
虞鹤也躺在床上，难得不想早早入睡。
“诶，顾渊，你睡了吗？”
黑暗中，顾渊眉心一皱，“怎么了？”
“我有些睡不着觉。”
也不管顾渊有没有继续问，虞鹤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今天的你昏过去的时候，我也没睡着。”
“当时真的挺害怕的，还好你醒了。”
“这次的任务那么危险，你没出事也是万幸了。”
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堆，虞鹤忽然发现周围开始变得静悄悄的。
就连风声都听不见了。
“睡着了？”
虞鹤嘟起嘴，“难得我想聊聊天呢。”
没了说话对象，虞鹤也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次日，等她再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在发放赈灾粮食的棚子里了。
虞鹤脑袋还有点昏，揉了揉眼，确认真是在棚子里没错。
“你疯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没骨折但也大出血了，怎么还出来干这个！”
唰地坐起来，虞鹤指着屏幕开骂，“哪有你这么不爱惜身体的？是不是嫌命长了，分我点啊！”
顾渊递给面前的妇人一小袋米，小声回答，“我没事，已经不疼了。”
“呸！”
虞鹤才不信，“你都渗血了。”
闻言，顾渊去看自己的肩。
果真如此，哪怕是包扎又穿了衣裳，衣上竟然又渗出了点点红色。
这个动作引起了玉学林的注意。
他眸子一瞥，立刻蹙起眉，“五弟，朕都说了你伤未好，需要养着。”
顾渊一笑，不甚在意，“陛下敢为人先，我又如何不从呢？”
“你啊……”
无奈极了，玉学林只得眼神示意一边的侍卫上前。
顾渊没了办法，只好站到一旁去看着，张口宣传招募政策了。
总归是手上没在使劲，只是动动嘴皮子，虞鹤满意多了。
“这样才像话嘛，你能说会道的，就在这说说话，不也算是完成工作了。”
顾渊没回话，专心说准备好的说辞，“现在朝廷需要男子修建城墙，家中已无耕地，存粮不够的均可参加！有意向者来此处登记户籍信息。”
其实这番话有更为官方书面的语言，写了出来贴在了棚子的木桩上。
但不少来领赈灾粮食的妇孺们根本不识字，便也没有在意。
经顾渊的口这么一说出来，立刻引起了热烈的议论。
“这是真的？有这等好事么？”
“我正愁只能领这么些米，就算省吃俭用的，也根本熬不过今年呢！”
“不过若是去了，给多少钱或者米啊？”
有人问到重点了。
众人的议论纷纷变得统一，有胆大者，直接向顾渊提问，“去了能给多少钱或者米？”
顾渊立刻答，“一月一升。”
此话一出，自是又激起一阵议论。
“我家两日差不多吃三斗米，若是当家的出去了，那一日一斗也算吃得很饱了。”
“可这么算下来，一月也得吃三升呀！这怎么够？”
“你傻呀，现在地里都种不出粮食了，有一升一月都不错了。”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不绝于耳，虞鹤听着，差不多摸清楚了状况。
大部分家庭的劳动力都有两人甚至以上，一个爹和一个儿子，可以为剩下的人提供一月两升的米。
而这点米肯定是不能吃得很饱的。
这点虞鹤不觉得奇怪，都闹旱灾闹饥荒了，不饿死已经不错，还想着吃饱？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想吃饱也不是不可以，家里再多出点劳动力呗。
多的粮食还能再卖给别的人呢。
“这个方法还是不错的，”虞鹤给予了赞赏，“不至于饿死一片，但也不会吃太饱没事做。”
吃得太饱又不能种地，这不得整点有的没的。
呆家里啥也不干最好。
顾渊哑然失笑，“你啊。”
至此，赈灾一切顺利。
不少人早上拿了米，下午便过来登记了户籍信息，还有参与修筑城墙的人数。
总之是一片良性循环。
“我刚刚发现，今天的侍卫还挺多的。”
太阳快下山，人渐渐少了，虞鹤这才发现，今日多了不少人。
除了她眼熟的那些个御前侍卫，和昨天就有的官兵之外，居然又多了很多。
“那是自然，毕竟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
顾渊也扫视了一圈，点了点头。
虞鹤想起来昨天唯一剩下的那一个刺客，“对了，问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没有。”
摇了摇头，顾渊抿紧了唇，“准确说，还没有开始审问，人便死了。”
“怎么可能？”
虞鹤第一反应是不信，“我们不是给他留了活口吗？”
顾渊答，“在押去地牢的路上死了。”
路上死了。
“有内鬼？”
“嗯。”
虞鹤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中间的玉学林，心里忽然有些佩服。
明知道自己还被人盯着，身边也有内鬼，今日还出来赈灾。
狗皇帝怎么忽然开始有担当了？
很不科学。
最后一位男子领走了米粮，玉学林长舒了一口气，“朕乏了。”
身边的宋琮立刻端茶，“陛下，喝口茶润润嗓子。”
虞鹤汗颜：“当狗腿子还是你积极。”
不管怎么说，赈灾第一日圆满结束。
回去的路上，虞鹤惊奇发现，他们居然不是往住店的方向走了。
“我们这是去哪儿？”
“周知府的府上。”
虞鹤了然，“哦~比起被知府烦，狗皇帝还是更爱惜自己的小命啊。”
只可惜，她觉得玉学林一定会后悔。
到了府上进晚膳的时间，虞鹤果然在玉学林的脸上看到了她期待的表情。
玉学林忍着不悦，面色没整个沉下来，但眉头还是不可控制的有些皱，眸子的颜色更加幽深。
压抑着情绪，他哑着嗓子，开了口。
“周爱卿，你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