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空荡荡的地下车库中，最角落的那个房间，有两个人并排坐在墙边。

正是林森和张启矢。

“所以，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我的行动，只需要在心中下达命令？”

“我还必须得无条件服从你的命令？”

林森轻笑一声：

“当然，你也可以口头表示不服从，但是身体还是必须听我的。”

其实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感觉到自己有点心虚。

毕竟，就在前不久，白瑶就突破自己的控制，主动地与那团烂肉交战。

虽然她可能是感受到了威胁，为了保护自己才这么做的。

但是林森还是疑惑，她是怎么摆脱了自己的控制的。

从张启矢的表现来看，就算有了属于自己的神智，却还是没办法自由活动。

只要自己愿意，他就必须要无条件服从。

林森看了看在门口静静等待自己的白瑶，摇摇头道：

“你们茅山道人赶尸，不也是控制对方行动的么？”

“不一样啊大哥！”

张启矢摊了摊手，苦恼道：

“他们是死人啊！”

“我又不是啊！”

林森纠正道：

“准确的说，你就是。”

“只不过是一个和生前没什么两样的死人。”

张启矢彻底绝望，捂着脸恹恹道：

“我封尸的时候严格按照步骤走的，怎么可能出错呢？”

“就连那些封尸的老道士，都是到了家以后再醒过来，等待寿终正寝的啊……”

林森看了看他，只能无奈的宽慰道：

“说不定是你封尸之前受了伤的缘故。”

“往好处想，你现在这样也不错。”

“至少不会被丧尸感染，也不会生病了不是。”

张启矢抬起头：

“那你来？”

林森干咳一声，赶紧岔开话题：

“话说回来，你到底为什么被丧尸咬了？”

张启矢长叹了口气：

“如你所见，我原本就是一名茅山道士，跟着师父学习赶尸术。”

“所谓的赶尸术，其实就是为了在外死去的人能够落叶归根。”

“但因为时代变迁，我们茅山道士就越来越式微。”

“后来我学成出师，就再也没见过师父。”

“丧尸爆发之后，我正好在启明市，赶上了最汹涌的那一波尸潮。”

“原本我还想着，丧尸也是尸体，说不定我能赶赶呢。”

“但后来才发现，丧尸和死人还是有区别的，压根没办法赶。”

“我最多只能控制丧尸吃剩下的尸体，勉强当做诱饵好让自己逃跑。”

“就这样东躲西藏了一个月，终于有一天，我被丧尸包围在一个商店。”

“被其中一只咬了一口之后，我拼命逃到一个安全的小房间。”

“无奈之下，只能用封尸之法将自己暂时封存，期望能有赶尸人日后发现我。”

“从那以后，我就失去了所有意识，直到你刚刚把我唤醒。”

林森点头问道：

“你说你之前没办法控制丧尸，是么？”

“对啊，否则我还至于被他们咬一口么？”

林森心中一动，看向张启矢：

“那现在呢？”

张启矢一愣：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之前是人类，只能赶尸体。”

“那现在呢，你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能不能赶丧尸？”

张启矢撇撇嘴：

“拜托，我们赶尸靠的是口诀和手势，而不是看种族的好不好？”

“你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林森丝毫没有把这句话当做玩笑，而是一脸严肃道：

“万一呢？”

张启矢看他这么认真，苦笑一声：

“就算是真的，我现在也不能开口说话。”

“不能说话，就意味着念不了口诀，我拿什么控制他们？”

林森摇摇头：

“如果是我来念口诀，你来做手势呢？”

张启矢再次愣住：

“你来真的？”

他挠了挠头：

“也许是可行的，不过总要试过了才知道。”

林森之所以问起这个，是因为不知为何，冥冥之中的直觉告诉他这样可行。

毕竟张启矢在系统那里，是一个什么属性和能力都没有的尸体。

但他生前，的确又是赶尸人。

也许会因为死过一次的缘故，会有一些不一样呢？

他站起身来，打开屋门，向外面走去：

“那就走吧，我们找个机会试试去。”

张启矢跟在林森后面，走到门口时才看到白瑶，低声问道：

“这是谁？”

林森想了想道：

“要是论辈分的话，你应该叫她一句师姐。”

张启矢看看白瑶：

“这也是你赶的尸？”

“没错。”

不知为何，张启矢显得有些害怕，把声音压得更低：

“我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你小心点。”

林森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当然感受不到，她有没有自己的神智，暂时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张启矢猛地摇摇头：

“你不知道，我生前一直赶尸，哪怕是尸体，也会有曾经活过的气息。”

“但从她的身上，我没有感受过一丝这样的气息。”

林森收起笑容，也看向身边的白瑶。

她依旧脸色平静，波澜不惊的走在自己旁边，和刚刚战斗的英姿飒爽一点也不一样。

所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莫过于此。

自己当然不会因为张启矢的一句话，就对白瑶起疑。

只是现在的自己，对于她的身世更加好奇了。

如果有一天她也能获得神智，自己一定要亲口问问她的曾经往事。

……

一边走，林森一边将这里的大概情况跟张启矢说了一遍。

自己刚刚赶着下去与他签订契约的时候，绝对想不到，竟然会跟自己驱赶的尸体解释这一切。

再次返回一楼的时候，已是黎明。

鸿远小区那些自告奋勇守夜的人们，也三三两两的回到这里。

每个人看到林森都热情的打招呼，然而看到张启矢的时候，又有些畏惧的拉开了距离。

张启矢很是疑惑不解：

“他们为什么这么害怕我？”

“你在这呆了好几个月，不吃不喝，一言不发，别人都差点把你当丧尸了。”

“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害怕你？”

张启矢：“……”

回到房间之后，折腾了大半夜的林森，此时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一股困意涌上心头，让他一头扑倒在床上。

临睡前，他打起最后一丝精神问道：

“你还能睡觉么？”

张启矢可怜巴巴的摇了摇头。

林森躺在舒适的床上打了个哈欠：

“那你就出去逛逛吧，我醒之前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