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曲酒答道:“因为,如果告诉了你,你肯定要去找狼目。可是你去找狼目,就是自寻死路。我曲酒是重情重义之人,他狼目杀我那么多的弟兄,我为什么没有要了他的命,而只是砍了他一根手指?因为我杀不了他。他的武功远远在我们全部人之上,跟他交手,无非是螳臂当车。”
曲酒环视四周,继续说道:“如果真的交手,只有暗影能跑掉,其他人都是死路一条。”
郑昭容一下就陷入了沉默,如果真的像曲酒说的那样。狼目不仅是个以杀人为乐,而且武功高强。郑昭容眸子微转,朝杨桂问道:“杨桂,现在到哪了?到兰州需要多久?”
“十里坡,到兰州的话,今日傍晚就可以到了。”
郑昭容又接着问道:“江湖路怎么走?”
杨桂轻笑,“镖主真是说笑了。离了京城,不管哪条路都是江湖路。”
阿立眉头微微皱起,郑昭容刚才说的那句话他非常熟悉。在屠龙镖局当家的走之前,郑昭容一直舍不得他,一直缠着他不让他走。后来,屠龙镖局当家的实在是没有办法,就问道:“江湖路怎么走?”
郑昭容是怎么回答的,日子太久了,他自己倒也是忘记了的。不过,现在这个时候,郑昭容为什么要说这句话?!郑昭容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猛地看向篱然,她看篱然的眼神,像极了当初屠龙镖局当家的看她的眼神,“篱然,我要吩咐你办一件事。”
“镖主,你尽管说。只要是镖主吩咐的,篱然一定会办到的。”
“我要你和范婆娑去到梦谷,你去找路非白,你让路非白去向易容苏讨几张人皮面具来。”
“可是,我不认得去梦谷的路啊。”
“没事,我让范婆娑跟你一同去。记好了,一定要弄到易容苏做的人皮面具。马车就在这里停下,你们现在就去,我们会在兰州等你。”
郑昭容说完,抬头看向范婆娑,“婆娑,你看这样行不行的?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平安将李深归还给你。”
“这……”范婆娑犹豫不决。李深拍了拍范婆娑的手,让她安心,“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的。而且,如果狼目真的在兰州的话,那人皮面具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有用的。我会在兰州等你,好吗?”
篱然傻傻的她丝毫不知道实情,只知道郑昭容需要人皮面具,那个做人皮面具的人应该就在梦谷,只要她去到了梦谷,找到了路非白,拿到了人皮面具就可以去兰州找郑昭容。可是只有范婆娑清楚郑昭容的意思。郑昭容不让篱然和她跟着她,去这一趟兰州。范婆娑知道多说无用,只好点头应允,“好。”
郑昭容释然一笑,“这时候,我倒是有些想屠龙镖局当家的了。好了,你们快走吧。”
篱然如同捣蒜一般不停的点着头,“镖主,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郑昭容还是那般笑着,她懒洋洋的回答道:“好。”
马车一直缓慢行驶着,自从篱然和范婆娑走之后,马车上就一点动静都没有。阿立欲言又止,曲酒的眼神一直凝滞着,苏戊辰时而看看外面,时而叹气。李深坐在马车的最外边,他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等过了一会,郑昭容突然说道:“好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李深,你走吧。回到京城,把你自己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该了断的东西都了断了。我们江湖再见。”
李深猛地睁开眼,“镖主,你说什么?”
“范婆娑会在梦谷等你。你去到梦谷之后,要好好照顾篱然,不要让她受委屈。如果我能平安回去,我会亲自去接她。如果不能,那她就拜托你了。”
“镖主,你在说什么呢?我会跟着你一块去兰州的。你需要我!”
郑昭容笑着摇了摇头,“不,我不需要你。这次去兰州,本来就凶多吉少。我不能带太多的人,这无非就是引人耳目。所以,人越多越好。换句话来说,你李深被我放弃了。”
阿立捣了捣苏戊辰,小声问道:“苏先生,那个李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我们镖主啊。这都快要到兰州了,这要把他赶走?”
苏戊辰没有回答阿立,他目光一直停在郑昭容的身上。他想极力把眼前的女人看透,可是这个女人身上有着太多,他不仅看不透,而且看不到底。李深淡淡的笑了,他双手抱拳,冲郑昭容道:“谢镖主!谢福晋!李深谢过郑昭容!”
杨桂在前面驾着马车,只听到马车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先是走了两个女子,这下好,又走一个。原本九个人,现在好只剩下六个人了。这俗话说人多力量大,这个镖主怎么就不知道这个道理呢。“镖主。”
阿立轻唤了郑昭容一声。郑昭容猛地回过了神,她笑着看着阿立,“阿立,你说五年前屠龙镖局当家的死因,是不是因为我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当家的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看来,我们要好好的去会一会那个狼目了。”
天色刚刚暗下,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杨桂掀开了车帘,道:“镖主,到兰州了。”
郑昭容下了马车,周边荒芜一片,都是杂草,一点绿色都没有。明明是正值春季,但是整个兰州却是一片死寂沉沉。偶尔有鸟儿飞过,带来一阵风,风过之后,竟然飘过一股臭味。“救命啊……救命啊……”求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曲酒仔细偏着头听着,他朝郑昭容道:“就在附近。”
郑昭容环顾四周,声音就在附近。可是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一间房间。放眼望去,就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地。“救命啊……救命啊……”又是一阵有气无力的求救声。微风刮过,腐蚀的气味从远处飘来,郑昭容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她突然注意到远处有一口井,她朝阿立使了个眼神,阿立立马会意,大步朝那枯井走去。苏戊辰拉住了阿立,“我跟你一块去。”
阿立点了点头,他一步一步慢慢朝那口井走过去。像是听到周边有人一样,那声音突然就停了,紧接着是试探的声音,“是不是有人?求求你,救我出去好不好?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苏戊辰和阿立面面相觑,他们一块大步走到了那口井面前。阿立探头朝井里只看了一眼,立马朝远处跑去,他扶着一棵树,呕吐不止。苏戊辰倒是没有像阿立那般,他定了定神,重新去看井里的人。那是一个近三十岁的男人,他的头发散乱,脸上满是尘土。衣服也是破烂不堪。他的眼睛空洞无神,也许是太久没有吃饭了,他的眼窝极其清楚,仿佛只要他眨一眨眼睛,眼睛珠子就会跟着掉落下来。不过比起他的样子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伤疤。鞭伤、刀伤、烫伤到处都是。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胳膊上腐烂的肉。看着有人来了,那人突然笑了,只是那一笑,他上排牙整个都掉落了下来。在他朝苏戊辰伸手的那一刻,他的手竟全部脱落。苏戊辰吓得连退了三步,他咽了口口水。大步朝郑昭容走去。“怎么。你没有将那人救上来?”
苏戊辰拼命的摇着头,“不能救,不能把他救上来。”
“为什么不能救?”
郑昭容问道,说完郑昭容推开苏戊辰,转身就要去到那口井那里。阿立猛地跑到了郑昭容的身边,一把拦住了郑昭容,“镖主,你就听我们一回。那个人是真的不能就!”
“为什么不能救?!就算是不能救,你们也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他好生生的一个人,凭什么你们说不能救就不能救了?既然你们不去救,那我去救!”
郑昭容刚朝那枯井走了两步,暗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暗影一把反扣住郑昭容的手,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郑昭容,“镖主,你不能去。”
知道郑昭容疑惑,暗影这才解释道:“那口井是死井,没有通水源。那个人离井口非常近,他可以凭借着自己爬出那个枯井。他为什么不自己出来,而到处求救,因为他的脚底下全是尸体。而且应该都是尸骨了。他怕,他怕他稍稍用力,踩断了那些骨头,他就会跌落井底,再也上不来。”
“而且……”阿立擦了擦嘴边的脏水,喘了一口气,才说道,“而且那个人好像得了瘟疫。如果我们贸然将那个人就上来的话,我们也极有可能染上瘟疫。范婆娑和李深都已经走了。我们这没有一个人懂药理,万一我们其中任何一人染上了瘟疫,那我们就全完了。”
“瘟疫?”
郑昭容呆呆的问道,“不是说兰州是民情暴动的吗?朝中没有一个人说兰州是瘟疫啊!”
杨桂看了眼城里面,根本就看不到一个活人的踪迹,“总之,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先不要贸然行事。”
郑昭容回头看了眼那枯井,只好点了点头。刚进城里,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从他们面前跑过,她不停的跑着,笑声不断。她打量的眼光从每个人的身上划过,她的嘴里念念有词,可是根本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突然,那个人停了下去,朝着郑昭容他们咯咯地笑着,“走啊!哈哈哈,走啊!这里容不下活人的!”
曲酒刚想拉着那个人,问一些事情。那个人突然又疯癫的笑了起来,“你看,那里有个人,这里也有个人!你们!通通给我下地狱!你们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笑的让人毛骨悚然,直让人打冷颤。“镖主……”阿立看了眼郑昭容,轻声道。郑昭容猛地回过了神,她看向远处,低声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