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气还有些寒凉,即便南柯院气候四季怡人,可也是料峭春寒。阮汐灵看着幼小的孩童冻的瑟瑟发抖,小手都冰凉刺骨,一阵心疼,解下自己的外衫给他披上。“墨儿,怎么穿的这么少?不怕受了凉吗?”
她关心的问。刑墨竹摇了摇头,将衫子取下来递还给她,神色黯淡的说:“娘亲说要锻炼墨儿的意志和体质,所以不让墨儿在冬日里加衣。灵姨,我不冷。”
两句话听的阮汐灵心头火起,强势的把衫子给他裹好,面色寒沉的道:“我现在以你师父的名义命令你,把衣服穿好!”
她从没见过如此自私的母亲,把所有压力都压在一个幼小的孩童身上,她自己怎么不锻炼?刑墨竹从未见过她发怒的一面,一时有些害怕,怯怯的偷眼看她,没敢再取下衫子,也没敢再多话。少时,两人转过拐角,来到前进阁楼母子暂住的小房间。楚夙烟面色潮红的仰卧在床,呼吸浊重,散乱的鬓发凌乱的拖在床沿上,看起来颇为狼狈。似是听到了声音,她艰难的睁开眼睛,虚弱的要起身行礼,“冕王妃,您来了,妾身…”阮汐灵面色泛清霜的行到床前,伸手一压她的肩膀,不冷不热的打断她:“躺着吧。”
刑墨竹懂事的搬过一张圆凳放在床头,“灵姨,你坐。”
“娘,灵姨一定会治好你的,不怕。”
他绕到床尾费力的爬上去,曲膝跪在女人的身侧,眼神带着安慰的望着自己的母亲。楚夙烟看到他身上裹着的衫子,秀美的眉头一皱,抿了抿嘴角面现不悦,可看到正为自己诊脉的阮汐灵,她终是没说什么。阮汐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细微的动作分毫没逃过她的火眼金睛,边诊脉边冷笑道:“床前暖炉,裸花的锦袄,身上还盖着棉被,楚夙烟,你不热吗?”
自己倒是穿的暖和,偏要让一个孩子忍冻受凉,而且一对比母子两人衣服的面料,她越发的怒气上扬。刑墨竹身上的衣服是最普通的粗布棉衣,可她呢?虽也不算特别名贵的面料,但也是大户人家才能用得起的锦缎香绸。刑墨竹年岁小,尚听不出她的话外音,闻言忙说:“墨儿想让娘发发汗,说不定热就退下去了。可捂了这么多,娘亲还是说冷。”
楚夙烟也是个通透的人,焉能听不出她的话里有话,面色一僵苦笑道:“冕王妃是觉得我亏欠了墨儿吧?”
看出她又要以什么身担大任,无依无靠来解释,阮汐灵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要说什么我心里有数,我不想听,你也不必对我解释。我今日只是应墨儿的请求,来给你看病。”
她不否认她的用心良苦,可也不排除她有利用亲子之嫌,总之,在她眼里,这个女人的动机绝不单纯。楚夙烟面上闪过一抹尴尬的神色,敛了眉眼叹息了一声,幽幽的道:“你不是我,永远体会不到生在大家族中的悲哀。”
大家族?体会不到?阮汐灵在心底冷笑,她就是因为听过看过的太多,才对她的某些做法深恶痛绝。紧抿了唇角,没有再与她交谈的意思,认真的开始诊脉。片刻之后,她收回手,行至桌边洋洋洒洒的开了一副药方,微微感觉脑壳疼。原本不想和温清澜有接触的,可现在看来不想接触也得接触了,她总不能看着楚夙烟病死吧?叫过刑墨竹简单交待了几句,她拿着药方就出门了。丹药院一片清幽,未等进门便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花草香。有别于占星院的恢弘大气,这里更像是掩在繁华都市的一片桃源圣地。蜿蜒曲折的青石子小路,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勾勾曲曲的小桥流水,极目所至的花花草草…站在门外的阮汐灵心头一动,她干嘛非要找温清澜讨药?这里就是一片百花药园,随便偷上些许,谁又能看得出来?想着,她已经掩身在门后,贼眉鼠眼的向里打量。此刻整个丹药院一个人影没有,甚至连点人的气息都没有,正是打家劫舍的好时候。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身形如灵猫一般闪了进去,瞅准了目标开始下手。这片药园是真大,她所需的药材分布的又散,腾挪了数次,还没收集到一半。阮汐灵正猫着腰偷药偷的不亦乐乎,猛然间远处传来一阵温和的浅笑,“要什么草药同我说就是了,怎么跑到丹院做起了贼?”
大门口处一袭青衣缓步而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溢着暖人心魄的溺宠笑容,嘴角上扬,带起浅浅的弧度,正是温和清雅的温清澜。阮汐灵一个激凌,迅速直起身子,面现赧色,却强词夺理的说:“谁是贼?我是看你的药园无人看管,都荒了,免费过来当义工除草的。”
她嫩白的小手上还攥着一株带着泥土的莲心草,发觉之后迅速把手背在了身后,眼珠滴溜溜乱转。温清澜轻身跃起,眨眼间来到她跟前,低头附在她耳边低笑道:“你怎么如此调皮,楚家那二小子光着身子被整个南柯院的人给看光了,此刻正寻死觅活呢。”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她报复的手段竟然如此新奇,听到消息的时候,震惊了许久。男人灼热的呼吸洒在阮汐灵耳后,让她不适的浅皱了眉头,飞快的退后一步,“说话就说话,你靠那么近干嘛?”
她俏脸凝寒,丝毫没有和风翳在一起时脸红心跳的模样,眼神中倒是腾起一丝怒火。“难道你想让我把这件事张扬的人尽皆知?然后让南柯院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是你做的?”
温清澜不以为然,倒也没再过分接近,看向她的目光柔和如水。“喂,说话要有证据,你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距离拉开,阮汐灵也没太在意之前他突然的靠近,高挑起眉梢实力反驳。没抓住真凭实据之前,她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更何况想查真相?可能吗?她得意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