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涛瞥了眼自己被踹开的手,脸上的笑并无半分变化,只是他把目光挪给了周娴,用一种近乎极致温和的声音说:“你很不错。”
宋京霭心里收紧,想拉着周娴走,却被周娴握住手,制住。
她朝洪涛鞠一躬:“您好,不好意思,男女授受不亲,对不起。有事您说,霭姐还忙。”
“没事。”洪涛同她们一起往剧组外走,“只是想告诉霭霭一声,有人来看她了,别让人等太久。”
话落,他加快步伐离开。
宋京霭手机振动,周娴把手机递给她,瞥见备注心里微紧。
陆先生。
不会吧,上班第一天就得看老大吃飞醋,她真倒霉。
等宋京霭接电话时,她飞快给周曜为发微信:「陆识则也来了,正在给嫂子打电话。」
宋京霭接着电话,神色一点点变冷。
因为,那与生俱来的高贵疏离,正是陆识则从他身上继承的。
陆弥生,陆识则的父亲,陆氏集团中唯一能和陆识则分庭抗礼的人。
父子不和,在陆家生活的那十年她深有体会。
陆识则的母亲永远是他们情绪爆发的导火索,用简单的话来说,陆识则的母亲和父亲属于商业联姻,没有爱,但时间摆在那里,在陆识则出生那前几年两人还是夫妻和睦的,但是在陆弥生的初恋携子上门后,陆母爆发,导致陆弥生小儿子落下腿疾,至此两人争吵不断,终在陆识则十二岁那边年陆母一气之下向现在的陆家夫人挥刀讨命,意外下身死,两人的闹剧才结束。
那年,这些话是管家对她和陆安冉的警告,警告她们看清楚现在的陆家夫人是谁。
温心项目为的是陆家现任夫人柳温心,而非以前那位陆夫人。
那年,她八岁,并不懂能明白大人之间的这些纠缠,只知道陆家是把她从唐自强家那个魔窟里救出来的恩人,他们救了宋琳也救了她,他们是她的恩人,所以陆弥生的话就是圣旨。
但是,那年,她开始恨他。
因为汉斯,汉斯是陆识则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一只比格犬。
那年她明明看见是他派人处理掉汉斯,到头来他却把这件事冤枉到她身上,还把她从京市一中扔到临川一中,让她自生自灭。
好在,她遇见了周曜为,讨厌鬼激起了她想要活成熊熊火焰的心。
也多亏他了。
“陆先生有话就在电话里说好了,毕竟我们没什么需要当面聊的。”
“宋京霭,你胆子长了不少。”陆弥生轻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起不该起的心思,离识则远一点,否则我可以把你扔到临川那种破地方,也可以把你扔出京市。”
“哦。”宋京霭笑一声,“孩子翅膀硬了管不了了,又想来当年那套吗?难怪陆识则没日没夜的跟着我跑,陆先生,您也该检讨一下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想做孩子的主,未免有些太霸道了。”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陆弥生声音没有起伏,却无比迫人,“识则是商人,趋利避害是自幼便灌输在骨子里的,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陆’这个字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要订婚了。宋京霭,听清楚也记清楚,你一个戏子,上不了台面。”
“嘟——”电话被他挂断。
宋京霭抿抿唇,心里直呼妈卖批,吵架没吵赢,真隔应人。
她关上手机,环着胳膊往化妆间走,脑子里过着刚刚讽陆弥生那些话,生生觉得自己骂人的本事就跟小学生差不多,懊恼一分钟,立即拨通陆弥生电话,等接通破口大骂:
“陆老头,姑奶奶上不了台面,姑奶奶上不了台面你那金尊玉贵的亲生儿子还天天跟我屁股后面追呢!气不气,气就对了!你活该!”
骂舒服了,她立即按下挂断,删除、拉黑,一气呵成。
周娴看傻了,盯着她那张明艳却时常清冷的脸,不晏挽知作何反应。
跟老大好像啊。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好想看两人吵一次架啊。
宋京霭见她傻愣愣的,怕自己吓着她了,伸手拍拍她头,安慰道:“淡定,淡定,姐姐一般不这么骂人,走,卸妆去,还得去看南竹。”
周娴刷刷点头。
-
陆弥生没想到当年唯唯诺诺的小丫头能这样讽刺他,人有些不能回神。
坐他身旁的陆识则倒是笑出了声,“我也想这么骂你,可惜了,陆总,我没学会。”
陆弥生哼一声,视线挪向《长夜难明》剧组的大门,“就为了这么个没素质的女人,让出陆氏的股份给你弟弟,不算明智。”
“陆总当年不也是为了个没素质的女人逼死我妈,”他漫不经心的讽刺他,丝毫没有顾忌他是他父亲的身份,嘴里的话越发狠,“柳温心吃里扒外是你早该想到的,陆氏是你的,留给陆子誉折腾呗,好玩儿着呢。”
陆弥生脸色冷下去,“我不会放过她们。”
陆识则无所谓的挑下眉,余光看见女孩讲着电话出来,推门下车,抱着他特意给她挑的雾色朱丽叶玫瑰,向她招手。
“霭霭……”
“乖乖。”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穿插着响起,宋京霭讲电话的动作微滞,迈步朝周曜为走过去。
她接过他手里插好吸管的杨枝甘露,吸了一口,对电话那头说:“唐姐,我跟周曜为来,做五个人的饭吧,麻烦了。”
唐珊连连应了几声“好”,叮嘱她不用太着急才挂断电话。
“你怎么把车停这里了。”她躬身钻上副驾驶,闲聊一般,“等了多久。”
“刚到。”周曜为也上车,伸手接过周娴递上的包,启动汽车,“手还好吗?”
宋京霭吸溜着杨枝甘露朝周娴抬抬下巴,“穆潮送的助理,看来是铁了心想签我,也不知道我哪儿招他喜欢了。”
“潜力大、演技好,前途无限。”他瞥了眼还立在车边的陆识则,唇角勾出挑衅的笑。“穆潮是商人,尽管吊儿郎当的,但是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你们关系挺好。”
“男人的关系喝顿酒的事。”他递给她一张纸巾,示意她拭去手心的水汽,汽车从陆识则身前滑过,能看见宋京霭放松的笑。